诺亚坐在床边，在黑暗中望着窗帘发呆，细嫩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头发。
她仰着脑袋，凝望着看不见的夜空，仿佛那后面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谜团。
一旁的柳木试着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只有一片沉甸甸的布幔。
小女孩的长头发靠自然风干的话需要等上许久。刚刚发生的事件也让柳木睡意全无，索性陪着诺亚聊聊天。
“诺亚，你能看清东西吗？晚上的时候。”
“嗯。”
“诺亚，你刚刚怎么杀掉那个东西的。”
“用爪子。”
“这样啊。”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柳木知道诺亚的性子，倒也没太在意，随口挑起话题。
“诺亚，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小小地沉默了一下，低下头去。
“算了，不问你东西了。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想。”
“好。”柳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讲点什么呢...其实我的老家不在这。”
“上学真累啊。我是学物理的，物理，你知道是什么吧？就是什么量子啊，黑洞呀，天天搞些玄学的玩意儿。不过还蛮有意思的，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劲一个人跑这边来折磨自己。”
也没管诺亚听没听，柳木自顾自地闲聊着。之前在家里困了半个月没说过话，柳木多少还是想找个智慧生命倾诉一下。
“危机爆发前两天还有信号的时候，我试着和家里人联系过。好在他们那儿看起来一切安好。LQ市就先不聊了。”
“但说实话，已经过去十几天了，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子，谁知道呢。这病毒连植物都能感染。”
说着说着，柳木思绪飘远了。
“诺亚知道吧，如果按照十年前那次瘟疫的剧本...这么强的传染性，恐怕不过一个月世界就彻底完蛋了。哈哈。”
屋子里又陷入沉默。柳木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手臂。
“先生，孤独么。”
异类女孩儿正凝望着他，血红的眼眸如夜空中的双星。
“呃...孤独什么的...”柳木感到有些愣神。
“那个，先生刚才不是想摸翅膀吗。如果先生难过的话，给你摸摸。”说着，诺亚展开羽翼，伸到柳木身前。柳木尝试把手搭在上面。
羽毛柔软得像是上好的丝绸，手指轻轻滑过时能感受到羽毛的细腻纹理。羽翼下的骨架支撑着整片翅膀的结构，坚硬而轻盈。
不知为何，柳木忽然想到了二次元小说中某些奇怪的情节，于是偷偷瞄了瞄诺亚的神色。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带着一丝温柔。他敲敲脑袋自顾自地笑了笑。
“谢谢。”柳木说，“有了诺亚之后确实好多了，至少多了个聊天的人。”
短暂的宁静时刻只余轻柔的沙沙声。诺亚偏过脑袋，忽然认真地说道：
“待在一起。”诺亚说，“它是来找先生的。”
“这样吗。”
谨慎也好恐惧也罢，柳木也正有此意。他点点头道：“行，我去搬张沙发床过来。”
不过被诺亚拉住他的衣角。她抖了抖毛茸茸的狼耳朵，眼睛睁得大大的：“为什么。诺亚和先生睡一起就好了。”
“诺亚多少得有点戒心吧。”
不过转念一想，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大概也不会有宪兵队什么的来逮捕他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她可是个怪物。
柳木摸了摸她的头发，上面仍有些湿气。闲聊着，他不知何时感到有些困倦，无意识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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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碎掉的窗户照进房间。西北边的太阳让尖锐的小碎块也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变异“病人”的尸体躺在地板上，颈部有一道入骨深的伤痕，透过苍白的皮肤与血液凝结产生的暗红的血肉还能看见发白的颈椎骨。断掉的。淡粉色地毯上淌着干涸的血迹。
柳木忍不住不停咳嗽着，这样刺鼻的气味对他一个没干过杀人越货之流事情的好青年而言还是太刺激了。
“诺亚，帮我一把，把它处理一下...弄到房子外面去埋了。”
异变少女倒是毫不在意地弯下腰抬起尸体的前额。柳木顿觉压力减轻。
不一会儿，尸体被扔到泥土上。柳木望了望四周。
花圃里生长着一些危机前遗留下来的花花草草。娇贵的园艺植物，并没有随着危机的爆发而消失不见，反而好像经历了某种特殊的变化——
那些原本应该娇艳欲滴的花朵现在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叠加色彩，花瓣变得异常鲜艳夺目。有些植物的枝干上长出罕见的瘤。柳木从未见过这样的器官。不知道它们最终会演化成何种形态。
粗壮的茎秆更粗，翠绿的叶子更绿。危机后的植物们以一种病态的方式茂盛生长着，散发出令人迷醉的芳香，而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
抄起一把铲子，柳木尝试开始掘土。
”先生，好像，不用埋了。”
柳木听见诺亚的声音，转过身。小女孩指着放置在地上的尸体，柳木顺着看过去，却见它好像变得干瘪了一点。定睛一看，棕黑色的植物根须悄然从泥土中钻出，已经如毒蛇一样潜入这具尸体。
他惊讶地试着用铲子撬动尸体，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阻碍。看来这些根须已经刺入这团有机质很深了。他小心翼翼地三两步踏出花圃。
“怎么植物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没直接对活人动手。”柳木擦了擦头上的汗，招呼诺亚道，“那算了，回去吧。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个东西就被消化完了。”
他看见诺亚凑近一株针叶灌木，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一挥手——手里多了一束枝叶。她朝着柳木把这串枝干竖起来。
只见折断的茎秆往外淌着浅绿的汁液，黏糊糊的，好一会儿才变成一滴一滴，最后流干净。
柳木接过断枝，也用手扇动着闻了闻。那味道竟是香甜的，仿佛是蜂房隔板上流出的蜂蜜。
“这株是...海露吧？之前也不长这样的。别吃它，家里的食物还多着。”柳木屏住呼吸，忍不住把手上的东西远远扔掉。
断枝落到灌木丛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诺亚的尖尖兽耳颤了颤，回头往花圃看了一眼，随后跟着柳木回到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