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没事吗。”
“嗯，那边可以去。”
来自灾难初期的应急救援物资沉默地倒在路沿边，军绿色的包装盒歪歪扭扭。尽管如此，盖子暂且紧闭着。
男人和异类女孩并排步行在小城中心的巷道里，东西朝向的街道承载着太阳斑驳的影子。诺亚披着她的黑色风衣，沉默地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着。
柳木望四周扫了一圈，依然是熟悉的破败场景，大概在可预见的将来还会继续破败下去。
“真是安静啊~”他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周围一个游荡的“病人”也没有。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一个人出来没准也可以——柳木偶尔会这么想。然而每当此时，那天晚上异类少女沾染鲜血的灰发就会映在他的脑海里。
柳木低头看向旁边的小女孩，她的帽子上隐约可见两个小小的凸起，长成了耳廓的形状。
狼人的传说。诡异。不详。
他摇摇头，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打起精神观察四周环境。有诺亚在都松懈成这样子了——柳木想着，掐了掐手臂，手上传来的疼痛总算让意识略微回归了一些。
片刻后。
“到了，就是这个。看来没被人动过。”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包裹面前。柳木取下背包拿出剪刀，扫了扫旁边的积灰，接着将帆布嚓嚓剪开，露出里面的内容物。诺亚乖巧地抱膝坐在一旁，兜帽下血红的眼睛跟随柳木的手游离着。
“沙拉罐头，巧克力，牛肉条......这是啥？压缩饼干。行吧，种类还挺多的。”
拿出的食物堆成小山，柳木继续在其中翻找。
“有了，电台。”
那是个小巧的长方形收音机，手掌大小。正面面板上有一个显示屏，侧方有数个旋钮，上面写着频率单位。另外一侧还有一根可收缩的天线。柳木检查了一下电池仓，里面预装载了四节5号电池。
柳木笑起来，拿起电台在异类女孩面前晃了晃：“诺亚，这就是咱们要找的东西。要看看吗。”
诺亚有些好奇地，伸出细小纤柔的手接过收音机。她试着拧了拧旋钮，不过因为没开开关，屏幕上没什么反应，于是盯着柳木小声问道：
“先生，这个...要怎么用？”
柳木笑着摆了摆手：“诺亚先好好收着吧，等下回去教你。”
“好。”
于是收音机又消失在了诺亚衣服里的某处。
“这里还有...呃，对讲机。”柳木又从盒子里掏出两个无线电器械。这次是一对。
以及一把军用匕首。柳木打量了一下这把武器，双面刀刃在哑光涂层的处理下变成了完全的漫反射，刀身笔直而锐利，散发着属于利器的独特美感。
虽然大概没有诺亚的爪子锋利就是了。
“里面没东西了，收拾东西走吧，诺亚。”柳木把背包扔在背上，正打算招呼诺亚出发，却见她转过身去，正凝视着巷子里一整排木门的其中一个。
又是病人？
柳木握起匕首，沉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
出乎他所料，诺亚在简短的回答过后，飞快地闪身躲到了柳木背后，像只害羞的猫儿躲在影子里。
柳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虽然还是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不过看诺亚的样子...大概是没法战术性位移了。
“诺亚？没事吧？”柳木扭着手臂抚了抚异类女孩的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不过见效并不显著。
很快，柳木也听见房屋内部响起叮叮的金属碰撞声。在砖石与爬山虎的簇拥下，大门从内侧被推开了。
屋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男性，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棕色的头发凌乱而稀疏，眼窝深陷而染着隐隐的乌青，显露出难以掩藏的疲惫与焦虑感。
他独自踏下门槛，两只手平摊着放在身侧。
这样的动作让柳木松了口气。他刚才担心被人拿枪指着。
“我们没有恶意，先生，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们。”中年男人看着柳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洪亮，“我们只是希望，能否把应急食品分一点给我们。非常感谢您。”
“你们？你和谁待在一起，家里人吗？”
柳木有些意外地问道。在危机爆发初期，他曾经关注过这一带除了自己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活动，当时的结论是没有——要么就是都像柳木一样把自己锁在家里。
“是的。”男人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了几句柳木听不懂的语言，转头无奈地摇摇头，“我和我的妻子和女儿待在一起，从病毒爆发开始。现在她们害怕，不敢出来。”
“你们一家人都是免疫者？还知道有其他幸存者吗？”
“是的，这是个奇迹，维卡拉和索菲都活了下来。至于幸存者，您是我看见的第一个。”
也可能不是奇迹，也许对病毒的免疫有遗传特性。柳木如此想到。
“神佑你们幸运。我叫柳——木，躲在我背后的是...呃...我妹妹，她叫诺亚，有点怕生，抱歉。”柳木一面安抚着诺亚的情绪一面应对着眼前的陌生人。说“妹妹”时，他感觉侧腰被诺亚轻轻撞了一下。或许是错觉。
“我是克罗齐。很高兴认识你。”
柳木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自己的背包。
“克罗齐，我可以把一半的应急食物给你们。”柳木拉开背包拉链，取出数个罐头和一大包压缩饼干。他们俩家里剩下的储备还多着，再说有诺亚在可以随时再去便利店进货。
在GST-2032可怕的感染-死亡率下，多一个人活着就是希望。残存的世界不会缺少来自前危机时代的财富，只是很少有人能活着看到它们了。
克罗齐接过食物，手有些发抖。他又转头朝门内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回头朝柳木连声道谢，声音微微颤抖。
“这是最大的礼物。我们快三天没吃东西了。非常感谢。”
“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出来拿？”
“我们...我也只是看到你们在外面走，没有‘病人’前来攻击，才勉强敢出来拿东西——”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突然看了看四周，面露一丝惊恐：“抱歉，但是我们可能已经暴露在外面太久了，还是赶紧躲着好。你们愿意进来坐坐的话...”
“不用了，我的妹妹她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不过你说得对，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会有机会再见的。”
“对了，这个。遇到什么事互相沟通。”柳木把一个对讲机递给克罗齐，并约定好频率。
中年男人点点头，接过物品，像是总在躲避什么似的勾着身子进了屋。
柳木目送着克罗齐关上门，听见内部传来家具移动的刺耳声音，回头隔着兜帽揉了揉诺亚的脑袋。
“走吧，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