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喻、雪山与狼群

作者:快乐像兔子的尾巴 更新时间:2025/8/22 1:08:01 字数:3762

圣教国,光顶城

清晨的圣城被钟声唤醒。石板街上薄雾未散,行人停下脚步,低声祷告。远处,白鸽振翼掠过穹顶,羽影在霞光中如同圣火燃烧。

圣教国坐落于大陆腹心,其疆域因信仰而一统,并非因铁血而维系。自王权衰微的百年前起,这片大地便在教会的庇护下重获秩序。无论城镇或乡村,人们起居饮食、婚丧嫁娶,皆绕不开圣典与圣职者的引导。

在国都“圣城”内,宗教的气息更是浓烈至极。钟楼自晨曦起便鸣响祷钟,声波回荡在街巷之间,连石板路上流淌的清水都似乎被洗涤得圣洁。商贩与工匠在门前划出圣徽,士兵行军前必在胸口画十字。这里不仅是权力与财富的中心,更是信仰的至高所在。

而在圣城正中央,是圣列奥纳多大教堂——圣教国的心脏。所有朝圣者,无论身份高低,第一眼都必被它肃穆的威仪所震慑。

圣列奥纳多大教堂的穹顶高耸,仿佛要刺入云天。彩绘玻璃过滤着外界的日光,将斑斓而肃穆的色彩投映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巨大的弥赛亚神像垂首俯瞰着空旷的主殿,悲悯而威严。

教宗伊格内修斯静立于圣像前,身姿挺拔如雪松。他身着深红丝绒法袍,银线绣成的神圣符号在隐隐流动。岁月并未压弯他的脊背,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沉淀的威严。他的面容轮廓分明,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并非老年人的浑浊,而是清澈锐利的淡金色,那是弥赛亚之血在他血脉中流淌的证明,是世代侍奉神明、与神最为亲近的尊贵家族的徽记。

他并未跪拜,而是以一种平等且尊崇的姿态仰望着圣像,进行着每日的晨间默想。香炉中升起缕缕青烟,带着古老圣殿特有的冷冽香气。

突然——

周遭的光线似乎发生了极细微的偏折,空气凝滞了一瞬。

伊格内修斯的姿态未有丝毫改变,唯有那双淡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唯有最敏锐观察者才能捕捉的流光。他交叠放在身前的、戴着巨大宝石权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股浩瀚、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这道声音带来的信息清晰无比,不带任何冗余的情感:

【寻得它,带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幅蕴含着空间坐标意义的景象——被永恒冰雪覆盖的险峻山脉,以及一道深嵌于嶙峋冰川之间的特定裂谷。同时烙印下的,还有一缕极其微弱、却绝对独特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只为祂们之间所知的秘密印记。

感觉瞬息即逝。

教堂内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他恭敬地低下头,像一位聆听父亲低语的儿子,带着全然的顺服。

不久,伊格内修斯教宗缓缓抬起头,淡金色的眼眸中恢复了一片深沉的平静。

竟是神谕!

弥赛亚的意志,通过血脉的纽带传递而至。这对于流淌着圣血的他而言,并非罕见的恩赐。他的父亲也曾在获启弥赛亚的神喻后颠覆了拜火教复苏邪神的阴谋,他不敢对此有丝毫怠慢。

几分钟后,他拉动了身边一根垂下的金色绳索。

清脆的银铃声打破了主殿的寂静。

沉重的侧门被推开,两名身着银亮盔甲、披着纯白斗篷的圣殿骑士快步而入,单膝跪地:“圣座?”

教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往日的威严,但那微微的颤音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立刻……传召‘黄金’希沃尔!”

两名骑士退去,他的命令随即得到执行。

不久,一名身着耀眼黄金甲胄的骑士步入大殿。黄金希沃尔是圣殿骑士团的统领,被誉为“大陆第一骑士”。他面容英俊,常年披挂黄金甲胄,背负宽阔的长剑。但与许多依靠外饰彰显身份的骑士不同,他的威势并不在于铠甲的华丽,而在于举手投足间积淀的从容与压迫感。

他曾率军斩杀北境古龙“霜喉”,平息拜火教的邪神祭典,因此在诸国间享有盛名。战场之外,他待人温和,性格宽厚,又以绝对的忠诚与无可置疑的实力被骑士团上下视为领袖。

在圣教国,他不仅是武力的象征,更是信仰秩序最可靠的守护者。

“圣座。”希沃尔单膝下跪。

伊格内修斯教宗转过身,目光落在骑士长身上。

“希沃尔卿,”教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重量,“刚蒙神垂示,有一项使命需你即刻执行。”

他向前微踏一步,法袍曳地,无声无息。

“即刻率领一队‘圣殿骑士’,前往北境柏威的凯尔莫罕。寻找一个带有烙印之人,并将其完好地带回圣城。”

“谨遵圣意,不过,是什么烙印,有何特征可供辨认?”

教宗沉默一瞬,似乎在感知那留存于记忆中的印记。

忽然,他的眼中光芒大盛,一道意志化作流光被其注入希沃尔的脑海中。

“当你靠近时,你自会知晓。圣血将指引方向。你只需牢记,找到并带回。弥赛亚正注视着。”

“是。”希沃尔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将即刻整队出发。”

“愿主的意志与你同行。”教宗抬手,指尖流转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淡金辉光,给予了无声却强大的祝福。

沃尔顿深深躬身,转身大步离去,盔甲的光芒在神圣的殿堂内划出一道冷冽的轨迹。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

教宗伊格内修斯重新将投向弥赛亚圣像,淡金色的眼眸中无悲无喜。

——

——

彻骨的寒冷是蓓尔嘉苏醒后唯一的伴侣。她蜷缩在一处勉强能避风的岩缝里,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永冻雪山的酷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冰针,刺得肺腑生疼。头痛稍缓,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肌肉的酸软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温暖的极度渴望。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温暖,或者……终结。

这个念头驱使着她,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艰难地爬出岩缝。狂风立刻裹挟着雪沫扑打过来,几乎让她窒息。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极低,她只能凭着模糊的直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地势稍低的地方挪动。

就在她踉跄着穿过一片覆雪的乱石坡时,几声低沉、压抑的喉音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她僵硬地转过头。

灰白的雪幕中,几点幽绿的光芒亮起。紧接着,更多的绿点浮现,如同鬼火般摇曳。巨大的、灰黑色的轮廓逐渐清晰,它们无声地从岩石和雪丘后现身,低伏着身体,肌肉紧绷,龇出的牙床上滴落粘稠的唾液,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洞。

雪原狼。而且是一个饥饿的狼群。

饥饿让它们放弃了谨慎,眼中闪烁着嗜血与贪婪的光芒,紧紧锁定了这个突然闯入它们领地、看起来虚弱不堪的“猎物”。

蓓尔嘉的心脏疯狂地跳动,恐惧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脚跟却绊在一块隐藏的冰石上,狼狈地摔倒在雪地中。

这一跤仿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离得最近的一头巨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嗥叫,后腿猛蹬,带着一股腥风扑了上来!

时间仿佛变慢。蓓尔嘉能看清那张开的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以及那对倒映着自己惊恐面容的绿色眼睛。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身前,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獠牙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刹那——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风雪!

一道银灰色的影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疾射而来,“噗”的一声闷响,精准地没入了那头巨狼的眼窝!

巨狼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扑击的动作骤然变形,庞大的躯体重重砸落在蓓尔嘉身旁的雪地里,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一支做工粗糙但极其锋利的钢制弩箭,尾羽仍在微微颤动。

狼群瞬间骚动起来,进攻的势头为之一滞,它们惊疑不定地望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蓓尔嘉也艰难地抬头望去。

风雪弥漫中,一个身影骑着一匹异常神骏的深色骟马,正立在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那人穿着一身混合着皮革与锁甲的实用旅装,风帽压下,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他手中握着一架已经重新上弦的手弩,弩箭的寒光直指狼群。

“滚开!”一个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奇异地压过了风啸,清晰地传入每头狼——以及蓓尔嘉——的耳中。

狼群低吼着,不安地刨动着雪地,似乎在权衡。那突然出现的死亡和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冰冷、危险的气息让它们感到本能的忌惮。

但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另一头狼发出一声长嗥,狼群再次躁动起来,分出几头试图从侧翼包抄那个不速之客,剩下的则再次将贪婪的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蓓尔嘉。

马背上的身影动了。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无数次。左手一扬,一小把灰色粉末撒入风中,一股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让试图包抄的几头狼猛地打了个喷嚏,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他右手反手拔出了背上的长剑。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钢剑,剑身有着优美的弧度,在灰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他一步踏出,竟主动迎向了扑向蓓尔嘉的狼群!

他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每一剑都简洁、高效、致命。剑光如同银蛇般在风雪中闪动,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狼群痛苦的哀嚎。鲜血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他并非一味猛攻,步伐灵动而精准,总是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扑咬,同时手中的剑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给予致命一击。他像是一个在暴风雪中起舞的死亡使者,冷静得近乎残酷。

转眼间,又有两三头狼倒在了他的剑下。

剩下的狼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两脚生物的可怕,呜咽着向后退却,最终夹着尾巴,迅速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风雪依旧呼啸,但刚才还充满杀机的雪坡上,只剩下满地的狼尸、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那个收剑入鞘、缓缓向她走来的身影。

他走到蓓尔嘉面前,蹲下身。风帽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浅白色的头发束在脑后,几缕散落在额前。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猫瞳,锐利如鹰,此刻正带着一种审慎的、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地上惊魂未定的她。他的左脸有着几道明显的旧疤,更添了几分沧桑与冷硬。

“没事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气,“还能站起来吗,姑娘?”

蓓尔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猫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苍白而狼狈的样子,心脏仍在狂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杰洛特——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名字——看着她茫然又惊恐的眼神,以及那身完全不合时宜的单薄衣物,眉头微微皱起。

“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他问道,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职业性地评估着各种可能,“这可不是迷路的好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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