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败的古庙。
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那曾经焕发光彩的琉璃瓦,早已黯然失色。
斑驳的墙壁上,大块的墙皮剥落下来,显露出一块块发霉的痕迹,上面长满了苔藓。
那木质的窗棂也早被路人拆掉了,也许是被拿去烧火取暖、做饭了吧。
那倒是好事,让这些注定腐朽的木头也能发光发热一次。
石砌的长条形香案上,落满灰尘,堆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当然了,除了香炉什么都有。
那庙中的神仙想是早就走了,一座泥塑的身躯也是残破不堪,面目反而显得十分狰狞。
庙中间的地面上,此时燃着一堆篝火,跳动的火焰,将两道人影映照在那黑乎乎的墙壁上。
墙壁本就凹凸不平,那人影跟着也变了形,兼且火焰随风晃动,那人影也就跟着飘忽不定。
其中一个人影还算正常一些,隐约能看出是个身材纤长的少年。
另外一个人影就有些奇怪了,不能叫人影了,因为那形状,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居然像一只狐狸。
篝火中不时传出一声爆鸣,随之爆出一团火星,升起一股薄纱般的青烟。
在篝火上,烤着两只剥了皮的兔子,红色的火舌不断跳跃着,掠过兔子的身体。
兔子的表面也逐渐变得焦黄,在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中,渗出金黄的油脂。
这些油脂逐渐汇聚,沿着那变得酥脆的表皮滑落,最后落入下面的篝火中,溅起几点火星。
烤肉的香味在这空间中,渐渐弥漫开来。
俞飞白翕动了一下鼻翼,眉头轻微一皱,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布包。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小瓷瓶,上面还写着细小的字。
俞飞白捡了几个拿出来,拔开瓶塞,将里面的粉末状东西倒在手心。
每种东西都不一样的颜色,倒出的多少也不相同。
看着差不多了,他用细长的手指捻了这些粉末,均匀的洒在了正在烤制的兔子上。
那些粉末混入油脂,粘在了那已经收缩崩裂出缝隙的表皮上。
经过火焰的又一轮炙烤,一阵更加浓郁的香味不断钻入人的鼻孔。
俞飞白满意的摇晃着脑袋,把那些小瓷瓶又收了起来,放回了腰间。
对面的白衣女不断的朝那烤兔肉看去,不知不觉间,那嘴角流出了清亮的液体。
一阵咕噜声在这安静的古庙中传开,甚至盖过了呼呼的篝火声。
白衣女狠狠揉了下自己的小肚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过头去,用衣袖飞速的抹过嘴巴。
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有没有脸红。
俞飞白没有在意,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他是要下山来找师妹的,其他的人都不重要,其他的事情也不重要!
当然,除了吃饭!
看着差不多了,他伸手拿过烤兔子,又换了个方向。
那白衣女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手,好像随时会扑上来一样。
可是俞飞白只是换了个方向,然后又把兔子重新放到了火上,慵懒的坐了回去。
白衣女的喉头跳动了一下,伸了伸脖子,强迫自己低下了头。
俞飞白一直没有说话,她也就没有说话。
庙外传来呜呜的风声,几丝凉意透过残破的门窗闯进来,没入他们的肌肤。
也许今夜,会有一场大雨!
不知过了多久,在白衣女感觉坚持不住,要扑上去的时候,一个纤细的手递过来一团焦香。
白衣女也不客气,一把抓过来就塞到了嘴里,布满油脂的表皮还很烫,她轻呼一声痛,又松开了紧咬的牙齿。
有些怨恨的盯着对面的人,斯哈斯哈的吸着凉气。
俞飞白也很惊讶,这家伙是有多馋啊!
不过看到她的表情,又感觉很好笑,嘴角轻扬道:“烫!”
接着拿过自己的那只,一边吹着气,一边慢条斯理的啃起来。
白衣女恢复的差不多了,看着吃的正香的俞飞白,咽了下口水,又发起了对烤肉的进攻。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一点一点,步步为营的,逐渐蚕食着敌人!
俞飞白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再看对面,已经吃光了,还在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手。
俞飞白愣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半只兔子,说道:“不嫌脏?”
白衣女倒是很直接,直接伸出了小手掌。
“不错,不浪费食物是个好习惯!”
俞飞白赞许的点了点头,把那半只兔子递到她手里。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庙外。
白衣女一边吃着,一边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又落到了他放在地上的酒葫芦上。
俞飞白来到外面,夜风很凉,他匆匆放完了水,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
天空漆黑无比,没有一丝星光,凉风中有一股潮湿憋闷的气息。
“看来,今夜要下大雨了!”
转身回到古庙中,俞飞白的目光在白衣女的影子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多说什么,又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的地方。
对面的白衣女还在大口吃着,猛地撕下一块肉,然后大嚼着。
俞飞白明明看到她刚吃完一整只兔子,却还像饿死鬼一样,也不知道她那肚子是怎么装下去的。
蓦然间,俞飞白的眼中又出现了师妹的影子。
那洁白如雪的衣衫,那不算斯文的进食方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师妹有时也是这样不顾形象的。
现在她走了,肯定也会有人给她做好吃的吧?
那些人的厨艺,也肯定比自己好多了!
师妹吃惯了外面的东西,就不会愿意回来了吧?
俞飞白的心口又有些痛,那双手又不自觉的触碰到了酒葫芦。
拔开塞子,又是一股热辣涌入喉咙!
里面的液体已经不太多了,所以他刚才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舍得喝。
可是,好像只有这种液体能缓解那种疼痛。
那种钻心的疼痛!
辛辣的液体沿着食道流到胃里,再传到全身,一股眩晕感升到脑袋里。
心口的位置也感觉不到疼了。
俞飞白很满意,只是……这酒的力道,好像大了一些!
俞飞白不自觉的躺下了,他望着古庙房顶上的破洞,那里好像有点点的星光……
咦?不是阴天吗?怎么来的星光?
脑袋昏沉沉的,俞飞白不想去思考了,他突然感觉很累,随便这世界怎么样吧!
沉重的眼皮眨了眨,就合上了。
对面的白衣女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眸子中耀过一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