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曼楚尼市警察局。
就在艾维斯一路飞檐走壁从一片片公寓楼的房顶来到警察局街道对面的楼顶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尖厉的警哨声又一次的响彻在了夜空之中。
紧接着,随着一阵阵马车的轰鸣声响起,数辆包着铁皮的大号警用马车奔驰而出,消失在了街道转角。
“嗯,时机正好,是个潜入好机会。”艾维斯摸了摸下巴,对正处于较深层意识里的洛星说道:“先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这一刻?不得不说,是个好战术。”
“那么,事不宜迟,继续吧。为了……嗯,为了了结这具身体的过去。”从洛星那略显磕绊的语气看来,从白天开始,这副身躯所残留的情感,大部分都由他所承担了下来。
“好吧,没有了结过去的人,未来也会被过去所束缚。”艾维斯一翻身,从公寓楼顶翻越而下。
…………
不得不说,由于警力全都被调走的缘故,此时的警察局大院内部显得异常空虚,以至于让艾维斯在左侧异眼的加成下很轻松的就绕开了残留的,还在巡逻的警察,从一楼外墙侧的通风窗口滑进了地下室。
“应该就是这里了。”拉开没有上锁的太平间大门,艾维斯缓步走进了这个专属于死者的安眠地。
“各位晚上好,在下要接走在下的一位至亲。希望各位不要介意我的叨扰。”艾维斯低声轻语道。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艾维斯将脚步放到了最轻,以免惊动他们安睡的魂灵。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种心理暗示还是一种修辞手法,在艾维斯的视野里,太平间里摆着的一堆床位上盖着尸体的白布之上,都漂浮着一个个亮度不一的天蓝色的虚影,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在沉眠着,仿若在水中安眠的鱼一样。
也有少数较亮的虚影被艾维斯开门的声音所惊扰,向艾维斯瞥了一眼之后便立刻象看到了猛兽一样躲开了。“我应该没有这么吓人吧?”艾维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床位上的铭牌。
“死亡日期越近的,他们的灵魂便会越亮,是吗?”艾维斯在观察了几个床位及其上面漂浮的灵魂的亮度后便得出了如此结论。
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在角落里的纸壳棺材上,一个明亮的、长有龙角的成年女性灵魂静静的漂浮着,也陷入了沉眠。
“这位令人尊敬的母亲,晚上好。我以您的后代的名义,来将您安葬了。”艾维斯在纸壳棺材前站定,他将右手虚握拳放在左胸口处,缓缓地鞠了一躬。
“洛星,该你带她走了。”艾维斯礼毕,看着生养了这具身体的那位美丽的母亲的灵魂说道。
“嗯……我,我知道了。”洛星一边竭力抵抗着这具身体带给他的悲伤情感影响,不让自己立刻哭得像个泪人,一边用手上的戒指将棺材收进了戒指之中。
“还顶得住吗?”艾维斯关心道。
“哈——,我可以的,没问题。”洛星正在努力调整情绪中,“我们走吧,有些事儿,总归要有个交代。”
“嗯。”艾维斯重新接管了身体,然后再不停留,转身离开了太平间。
…………
曼楚尼市郊区,艾维斯正在一处树林深处不是那么熟练地抡着铁锹。
对艾维斯来说,在他前世的时候,让他本人抡铁锹挖地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毕竟作为他们那个国家历史上最年轻的有实权的公爵,他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自己挖地呢?于是他就只能照着前世视察前线的时候看到的士兵为死去的战友挖墓穴的模糊记忆一铲一铲地挖出墓穴。
“洛星?”其实有可能的话,艾维斯是不想叫洛星的,因为他知道,洛星因为这具身体自带的强烈情绪感染的缘故,现在洛星已经没有办法跟他正常的对话了。
没有回应,但艾维斯发现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开始泛起光芒。于是他将戒指对准了墓穴,几秒钟之后,那具棺材准确的出现在了墓穴之中。跟着一起被出来的,还有之前洛星在大厅箱子里翻出来的,那些原属于这位母亲的遗物和早上换下来的那一件洛星与艾维斯刚刚穿越过来时穿着的那件被那些猎手拿短刀捅烂了的血衣。
“好吧。那如你所愿。”但当艾维斯将这些衣服放入墓穴的时候,漂浮在棺材上的那位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你们不是我的孩子,你们到底是谁?”那位游魂的声音起来十分疑惑与不安。
“晚上好女士。”艾维斯站起身来,对着她用之前在太平间一样的礼仪鞠了一躬后继续说道:“关于这个,我想,我应当可以给您一个解释。”
于是,艾维斯便将他所了解的事情的前因后果,用他能够快速说明的方式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这个傻孩子……”在听艾维斯的叙述的时候,这位母亲的幽魂一边这么喃喃自语,一边泛出了在艾维斯的眼里,名为“悲伤”的波动。
“好孩子,谢谢你的所作所为,我心领了。那……另一个孩子呢?”这位母亲的幽魂貌似很清楚现在她的孩子的躯体必须依靠两个灵魂的支撑才能够自由行动。
“他么……”艾维斯耸了耸肩,苦笑一声后说道:“您得知道,您的孩子虽然灵魂业已消散,但他残留的记忆所带来的情绪,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如果不是因为洛星将这些情绪全部抗下,我可能也无法站在这里理智地与您交流了。”
“是么……”幽魂倒是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情绪,这倒是让艾维斯验证了他内心关于这位母亲原先身份的猜想。于是为了验证它,艾维斯决定用自己的推断诈一诈面前这个幽魂,虽然这让艾维斯的良心略微有那么点过不去。
于是,他突然单膝跪地,用略带恭敬的口气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会让您得以安眠,公主殿下。”
“欸?你……你怎么知道?”这下艾维斯面前的幽魂终于惊讶了起来,而随后,这位幽魂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下意识表现出来到的这种反应,正给了艾维斯他所需要的答案。
“你很聪明,孩子。”她释然的笑了笑,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满足您的好奇心是我的荣幸,来自东方的公主殿下。”艾维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举起左手,一边向对方展示戒指,一边说道:“自然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个里面的东西。那里面的装潢,绝不是普通人……甚至是普通高官或贵族所能负担得起的。而作为龙族的建筑,能够在大厅四周的柱子上全都雕刻上龙的浮雕……我想,能营建如此规模的建筑的势力,恐怕只能是那个帝国的皇族吧?”
说到这里,艾维斯摊开左手,右手盖在左胸之上,继续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一介来自过去之人的猜想罢了,但您刚才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想。”
“能得出这些结论,并在得到这种猜想之后用贵族的礼仪来试探与回应我……孩子,你原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吧?”公主的幽魂淡淡一笑,回应道。
“是的,正如您所想,在下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艾维斯会心一笑后说道:“但那时的身份什么的,对现在的我来说,现在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好好活着,不是吗?”
“你到是挺看得开。”她释然的笑了笑,自身的光芒开始缓缓变淡,语气却变得轻快了不少:“那……孩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当然,我很好奇,您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也是您的孩子一直以来,也是在他生命的最后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其实,这也是那位洛星想知道的问题吧?”在得到了艾维斯的肯定之后,幽魂继续道,“辛苦你了,既然这也是我那个傻孩子最后的问题,那我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吧。希望这个故事,能够平息残留在你这副身躯里的执念,让你们能更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