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壶境大厅内的汉白玉圆桌前，一男一女两人相对而坐。
这两人在进门之后就沿着桌子的左右两侧走到并坐在了对侧的椅子上，如果说以门的方向为十二点钟方向，那么此时洛星就坐在三点钟方向上的椅子上，而艾薇菈则是九点。
两人入座后久久没有说哪怕一句话，洛星摆出思考状，一言不发；而艾薇菈则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就那么看着洛星，等他开口。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许久，洛星终于结束了思考，他抬起头，紧紧盯着艾薇菈的双眼道。
“你是想要知道，西大陆的土地上，有多少‘繁育者’吧？”艾薇菈想了想，回答道：“我并不清楚具体数字，但是……应当不比伊德尼亚的工厂少到哪里去。”
“那么，被送进它们口中，被改造成生物兵器苗床的，是不是都是那些贫苦人家的子女以及在全世界掳掠而来的其他国家或种族的人？”
“是，也不是。”
“别给我打这种神州马虎眼。”洛星的声音冰冷且凌厉：“还有谁？我可不相信教廷会把自己的高层给扔到那里面去。”
此时的洛星已然出离愤怒了，虽然他对于伊德尼亚这个国家没有半分的归属感，但是身为人，身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曾将红旗别在胸前的人来说，这种将人身为人的一切彻底剥夺，将之变成培养生物武器的人形湿件的行径是对人类社会底线的彻底践踏与终极侮辱。
再加上之前他接触过的伊格拉尼亚人的思维，洛星自认为听到伊格拉尼亚人为了维持所谓的“伟大事业”而犯下多么严重的暴行都不会令他感到惊讶了。
然而艾薇菈的下一句话却结结实实地给了洛星一记大耳光子，并且再次刷新了洛星对伊格拉尼亚人早已低到下水道里的道德下限的感知度。
“那个人……不就坐在你面前吗？”艾薇菈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用一种强装镇定的微笑开口回应道。
“啊？”这下洛星是真懵了。他没想到那帮伊格拉尼亚疯子还真敢对教廷高层动手。但回过头一想，不对啊，先不说舆论问题，这帮人难道没想过艾薇菈当场反抗该怎么办吗？再有，根据推论，她不是曾经被“繁育者”吞噬过吗？那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当洛星将这两个问题摆上台面之后，艾薇菈苦笑一声，看来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既然这个问题逃不掉，那就还是干脆点吧。
想到这一层的艾薇菈也做出了决定，不再遮掩。“我从第二个问题开始回答吧。”艾薇菈看向门外隔着空间障壁的繁育者，反倒向洛星抛出了一个问题：“现在，你知道那些大只佬是怎么诞生的了吧？”
“当然，但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洛星瞥了一眼那块被他切开的巨大囊状器官，反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从本质上来说，我和那些大只佬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什么？？？”虽然今天洛星遇到了很多条极度劲爆，极度具有冲击力的事实，但这一条无疑是洛星今天听到的最炸裂的信息了。
“也就是说，你也诞生自某个‘繁育者’？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女不该是……”此时通过翻阅之前那个女术士的记忆，洛星又一次找到了反常之处。
“选出来的，是吧？”艾薇菈压根没回头，而是一边用悲伤的眼神望着门外的“繁育者”，一边用自嘲的语气陈述道：“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我一度觉得我真的是什么天生就该是登上那个位置的天选之人。”
艾薇菈说到这里，苦笑着摇摇头，用那种苦涩的语气继续陈述道：“但是啊，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所谓的‘天选之人’？所谓的‘天生如此’，不过是有人暗中操控的结果罢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我的父母抚养我长大，然后它们再送我去成为修女。可是啊，他们从来就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只是‘认为’我是他们两个的亲生骨血罢了。”艾薇菈看向洛星，紫晶色的双瞳里面有莫名的光芒闪动：“你敢相信吗？我到此为止的所有人生，都是被人蓄意操纵的结果。就连我到底是被谁所抚养都是他人的安排！结果那时的我居然还觉得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真的，太可笑了，太天真了！”
“也就是说，你的一切天赋都是在‘繁育者’里的那人腹中被决定好的；然后在你诞生之后应当由谁来当你的所谓‘亲生父母’也是如此？等下，那这样的话……”想到这里，洛星得出了一个可怕的推论，“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勇者小队’的所有人都是这样？那些抚养你们的家庭的父母以及他们相关人等的记忆……”
“嗯，都是被修改过的。”艾薇菈点点头，“我曾经回到家乡看望过他们两位，他们的记忆都被篡改过，只是干得相当漂亮，一般人几乎不可能发现罢了。”
“那么……他们对你们可能的反抗……”
“当然是有措施的，要不然为何我要如此隐忍到现在？”艾薇菈转过身来，用已经恢复平静的语气向洛星叙述了一个可怕却不可见的现实：“因为在不管是教廷的那些生物兵器还是我们这些‘人’的每一个细胞里，都被植入了可以被主动触发的凋亡基因。只要一句带有我们这些造物的编号的自尽指令，就可以让我们这些诞生自‘繁育者’的人造生物立刻去死。而我们则毫无反抗之力。”
“看来，教廷从一开始就没把你们当人看啊。对于你们，也只是出于政治角度给你们稍微多一点的尊重罢了。”洛星再一次摆出了沉思的姿势。没有办法，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大得有点离谱了，洛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不过消化的时间并不漫长，很快，洛星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么，如果正常来说，你压根不可能接触得到这些东西。还有就是你对‘繁育者’的心理阴影。这些不可能是你能够获得的知识与经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经历这些的？”
“你之前说过，我的一切天赋都是在‘繁育者’里的那人腹中被决定好的，这没错。那么，根据之前的那些信息，你应该知道那个被送进‘繁育者’腹中的可怜人是谁才对。”看起来艾薇菈真的不想要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所幸现在洛星手里的信息足以让他推理出那人的身份了。
“那个人该不会是……？”在得出结论的瞬间，洛星感到难以置信但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猜到了？”艾薇菈看到洛星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然得出了答案。于是她会心一笑，“那么……就让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