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伊织再次苦笑着把信纸放回桌上,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两眼失焦的望着纸,像是想再从纸中寻出只言片语,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最后只是摇晃着下了楼。
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面对着挂在墙角落的大剑,有些失神。
——“比赛结束后一段时间,我应该就要离开皇都了。”
——“为什么?”
——“因为真的很——吵,我也是大叔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了。”
——“明明你自己就是最吵的。”
——“才不是。”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你只要不要有“我自己偷偷溜走,一声不吭的样子很帅”这样幼稚的想法就行了。”
——“怎么会呢啊哈哈…我姑且也是个大人了,多少还是知道好好道个别的重要性的。”
伊织真的很想开口骂人,但话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出不来,苦涩的发干。或许是因为他大概已经明白,那已然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声嘶力竭的道别了。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大剑。
然后突然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伸出缠绕着绷带的双手——将嘉维斯取下。
大剑与剑架碰撞,发出叮当响声。伊织的思绪仍然对这一切感到迷茫,而此时突然压到手上的重量让他猛然一惊——他知道这剑很重,但从对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也是如此。
他双眼失焦地看着这剑。
沉重、厚重、斑驳的剑。
一如那男人高大的背影。
现在想来,虽然他对泽拉尔的脸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但那背影却无比鲜明的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人淡漠”,或许是这样吧。
但对这个教导他握剑,告诉他存在的意义,给予了他一切的人,他无论如何都想道一声谢。
不过这道谢似乎和他的道别一样,已经来不及了。
“路上小心,泽拉尔前辈。”伊织喃喃道。
低垂着眼皮,他无言地看着这剑——从剑尖到剑身,最后是剑柄。
剑柄粗糙而陈旧,那是无数次的挥剑所留下的痕迹。
——而在那剑柄上,握着一只,因长年握剑而布满伤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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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成为了真正的剑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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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清晰地划过那话语。
伊织忽然有些释怀的笑了。
“不,或许他早就收到了。”
一点冰凉的触感传来,左手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到。
低头看去,有一点湿润。
“啊嘞?”伊织有些惊异的出声。
他的右手划过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模糊的左眼,晶莹的水滴绽在他的指尖。
“什么嘛,原来淡漠的只有我的灵魂啊。”伊织不禁这么想到。
因释怀而扬起的嘴角不知何时早已向下弯曲,迟来的悲伤溢满了眼眶,他紧咬着嘴唇。
说起来,那心悸感到现在也让他喘不过气。
再无法承受这重量的少年蹲了下去。
他紧紧地将重剑揣在怀中紧抱着。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更像是那剑支撑着似乎快要倒下的他。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了,那道最后的光从地平线初用力掷出,穿过人群,穿过街道,穿过一切喧嚣,从半开的大门中射入。
许久不见的金色的流光覆盖在旧剑上,也落在了少年的身上。这照耀不到光芒的地方,此刻却显得无比明亮。
“可恶啊……真是可恶……”
“什么也不说,只留下这么一封单薄的信……”
“你就这么相信我一个人、举得起这么沉重的剑?”
沙哑的哭腔仍在不死心的追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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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大厅昏暗而静谧,只有十三把剑静静的伫立。
协会的大门紧闭着,再没有光照在那些老旧的剑上——沉重、厚重、斑驳的剑。
唯一落在剑上的,只有灰——苍白、惨白、无力的灰。
那沉重的余灰是他们曾燃烧过的痕迹。即便火光散去早已变得寒冷,不再散发一丝余温——
剑士仍不会擦去它们。
直到有一天,于此沉睡的旧剑。
再度被他人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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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传 余灰之卷
The Fi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