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漆黑的猫悠哉地舔舐着它粉嫩的爪蹼,俏皮的尾巴不停地摇来摇去,不知为何,它在看到我(♂)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身体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样的雨天可是很危险的…”我轻轻抱起它,它反而更加躁动起来,甚至用力扭动着身体想挣脱我。对欲将降临的危险完全不知的我内心总多些镇定,身后的擎天飓风已逐渐向我逼近。
我在转身的瞬间被一种从未亲临的景象惊讶地愣在了原地,然后抱起黑猫转身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身体不听使唤地浮了起来,耳畔的雨丝快速与脸庞摩擦,通过混浊的空气发现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我能做的只有恐慌地抓住任何能凭依的东西,但所有都是飓风之中的漂流物,于是,我除了抱紧那只黑猫,实在别无他法。喉间开始剧烈地哽呛,身体跟着一股冰冷的气流,螺旋地滑入一股清流之中,头晕脑涨,明明已快窒息却又不敢呼吸,睁开眼睛,看见蓝色的鱼儿在海水中悠哉地漂游,而我(♂)的身体却快速的下沉。
肺内的氧气也接近了极限,甚至禁不住连海水都吸入胸腔,双手也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四周乱抓,这已经是最后的挣扎,意识模糊的瞬间眼睛也缓缓紧闭。
“雨…雨…是你吗?”脑海里回荡着一个熟悉轻柔的女声,仿佛在不停地呼唤我。
一只纤细的手稳稳地抓住了我,一个用力的猛拉,我的唇不偏不倚地印在她的唇上,一瞬间缓解了那股欲将窒息的感觉,我发现不对,立刻挣脱开来,刚想张口说话,一串串的泡沫从口中冒出,身体缓缓向下沉,她赶快抓紧我,水仿佛一瞬间抽空了一般,风也小了下来,她撑开如洋装般装饰的雨伞,迎着迎面而来的风螺旋般缓慢的滑落,五彩的雨珠和浮鱼快速地从我们身旁滑过,均匀地泼洒在涅泉市附近的每个街角。此刻,天空亦收敛起以往的惆怅,下起了娇艳的太阳雨,跟随她和我身旁一起坠落的水珠和鱼,在每一丝阳光之下泛起奇异美丽的光,透过稀薄云层的光束把她和我所在的街区映衬成一副美轮美奂的壁画。大概数分钟,我和她才缓缓地着地,落地的一瞬间我的双腿不争气地软瘫了下来,躺在满是雨水的青石地板上使劲地喘气……
“终于活下来了!吓死我了…”在我松手的片刻,那只黑猫就慌忙地跑开了。
“你没事吧?”她蹲下身来,面带微笑地俯视着我的双眼。
刚才的一幕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的脸开始变得火辣,心脏的跳动也几乎超越了极限,迫使我用一个流利的翻身去闪避这次尴尬。
“没…没事…你…你怎么样?”我莫名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询问她的状况。
“我没事,我叫琉璃,请多关照!”她面带微笑,坦率地向我伸出右手欲拉我起来。
我握住她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我叫雨,家就住在这附近,不介意的话今晚到我家吃饭吧。”
“好啊,不过,你能帮我找一个名叫海神湾的地方吗?我好像有什么东西忘在了那里。”她支支吾吾,终于诉出了她的请求。
“海神湾?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好像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但我可以帮你向村里的桂花婆婆问问,她阅历过百年之事,应该知道这个地方。”
“真的!”
“嗯…”我看到她由失落转为欣喜,继而摆出一个中肯的手势。
那只黑猫再次晃晃悠悠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嘴里还叼了一条比它还大的秋刀鱼,缓慢地走到琉璃的身旁,乖巧地在她的腿上蹭来蹭去。她俯下身来,温柔地把那只黑猫抱在怀里。
“走吧…”她示意我带领她前往桂花婆婆的处所。
这时,天开始放晴,赤红的火烧云已掩覆阴沉的空隙,城市中所有的楼阁都显得格外地清晰,临近大海的海滩亦归于寂静,天与海近乎一致的红艳,仿佛现实与扭曲的镜像,浑然一体,藕断丝连,而桂花婆婆的处所就在这片被美丽装饰的壁画中。
虚掩的门露出庭院中洁白繁花的一角,扑鼻而来的花香在记忆与脑海中回味良久,仿佛柔绵的清酒,畅饮之后且无醉意,海风时不时抚动枝头的绿叶与花瓣,将周围的空气映射为斑斓的倒影。我(♂)还未敲门,门庭之内就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雨,进来吧…”
“婆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秋刀鱼!”我(♂)轻轻地推开门,内心的亲切感溢于言表。
“婆婆好…”琉璃放下怀中的黑猫,也走到婆婆的跟前向她鞠了个躬。
“哎吆,雨今天是带了女朋友来看我了吗?虽然婆婆我老眼昏花,听声音就能感觉她很漂亮!”
“婆…婆婆,琉璃的确很漂亮,但我俩还未到那种地步…”我(♂)附在她的耳旁低声轻语,让她稍微注意一下言辞,避免过度尴尬。
“原来如此,也罢,也罢!我这记性,赶快进屋,外面风大!”她眉开眼笑,脸庞上舒展开的皱纹使她显得更加和蔼。
正屋里全是简约古老的梨木家具,因为时代的悠久很多被时光磨损得光滑油腻,而这些看似古旧的破烂但在婆婆眼中全是宝贝,而侧室全部被一些花木屏风遮挡,我儿时玩耍时无意间看到里面有一副婆婆年轻时候的画像,一袭垂到脚踝的长发,面容…我早已忘记了,我还记得里面放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书,很多都是婆婆自己写的,虽然当时没读懂,但那字迹确实惊艳…
“我想问您您知道海神湾这个地方吗?”琉璃打断了我的胡想连篇,道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海神湾?”婆婆沉默了片刻,紧接着说:“海神湾从九十年前就已经没人再居住了,我前几年去过那里一次,那里连根草都没有,据说那里的水不能喝,喝了会得病、会发疯,人们说那是雨桓的诅咒…”
“怎么会这样?可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那里?找不回来我该怎么办?”她眼含泪光,眼泪细数的滴落。
“别哭,孩子,人这一生啊,最坏的就是记性太好,选择性遗忘一些事情有时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你实在忘不了,就让我给你测个字吧,看你的行程是否顺利?”婆婆边说边拿出纸笔。
“婆婆,你居然还会这个,这么长时间你也没给我测过,要不你也给我测一下?”
“好好好…”面对我的质问,婆婆笑着连连答应。
琉璃很快在纸上写了一个“雨”字,而我写了个“鲸”字,我们把纸张递到婆婆的跟前。
“你们稍等片刻…”婆婆缓缓走到屏风的背后,点亮油灯,被油灯映照出的背影经历一阵繁忙的书写之后,她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之类的东西,“这叫梦袋,枕在枕头下就能梦到过去或未来发生的事情,记得千万不要打开,如果打开了梦精灵就跑了…”在婆婆走向屏风欲将吹灭油灯的时候,我附在婆婆的耳旁轻声询问,“婆婆,你说琉璃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呢?”
“会的,或许她恒久之前就喜欢你。”她的声音太过洪亮,导致站在屏风之外的琉璃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的脸瞬间羞涩得通红。
“嘘,小点声…”
“哈哈哈,你要像你外公那样,当年你外公追我的时候,可是追了我一年呢,而且每天至少追五十公里!”
“五十公里?”我有些错愕。
“我初来乍到,又饿又没钱,我就抢了他的钱包,谁知道钱包里居然放着她母亲的遗物,这小子不屈不挠的,整整追了我一年时间,我执拗不过就假装被他抓住了,我以为他会狠狠打我一顿,结果他不仅没打我,还把她母亲的遗物亲自带在了我手上,结果我就爱上了他…”婆婆对那段回忆似乎格外的怀念,讲述的时候仍能流露出多年前的那一丝悸动,而带在手腕上的那件古老的饰品仍被她保护得近乎完好。
“原来爱情有时来的那么简单?”我挠了挠头,缓缓走到琉璃的跟前,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脸上略带一丝青涩,下意识地闪避我的眼睛。
“琉璃,你…有带钱包吗?”
“钱包?没…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只到处乱窜的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在我们一不留神之际,一下从我们的手中抢走了梦袋,然后如闪电般夺门而出,仿佛在暗示我们俩:“你会爱上一只猫吗?”
“快追!!!”
等我们找到黑猫的时候,一只梦袋已经被打开了,原本鼓鼓的袋子只有一张干瘪的纸条,上面写着:
“一日曜天,七日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