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王都艾尔德兰的废墟之上，为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披上了血色的薄纱。弘则的念头走在残垣断壁之间，投去的视线扫视着周围的惨状。
在贝雅特和爱丽儿，还有大家下决断牺牲自己前，身处王宫中的弘则也下了决断。
「魔王瑟拉芬…还有那本抄本…还有龙吗？」
他说着，转身，朝着王宫深处的某个方向走去。
那里，还有…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
王宫的地下宝库，依然是那副阴森恐怖的模样。
弘则站在那扇通往邪神空间的暗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熟悉的白色空间，熟悉的腹黑萝莉邪神。
「呵呵，汝…终于来了呢。」
乌迦列坐在那张石桌旁，手中捧着一杯冒着雾气的啤酒，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起来，汝…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嗯。」
弘则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乌迦列指的是什么。
神话的原本为何，抄本又为何，他…都看到了。
「所以，汝…最终的决断…是什么呢？」
乌迦列放下橡木酒杯，那双银灰色的眼眸盯着弘则，越过他由炼金术塑造的身躯，直指他原世界的灵魂。
「是成为吾的眷属？亦或是……与吾谈判？」
「……乌迦列，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弘则没有回答乌迦列的问题，他只是反问了一句。
「魔术…还有那个…炼金术，你……都知道些什么？」
「呵呵，真是有趣的问题呢。」
乌迦列掩嘴轻笑，她的笑声，依然是那样的甜腻，那样的…毛骨悚然。
「汝想知道的话，就…为吾的眷属吧。」
「成为你的眷属…我就能…知道这一切吗？」
「当然。只要汝愿…成为吾的眷属，吾就会将一切告知汝。」
「……包括，关于『乌迦列』的一切吗？」
弘则直视着乌迦列的双眼，语气平静地问道。
「呵呵，真是敏锐的家伙呢。」
乌迦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弘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关于吾的一切，汝…真的想知道吗？」
「嗯。」
「……好吧。」
乌迦列没多再废话就选择了妥协，她站起身，朝着弘则走去。
「但是请你记住，知道的太多，可能是坏事，也可能有利可图，但首先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说着，伸出纤细的食指，再次点在了弘则的额头上。
「……下次来这时，记得缴清‘利息’。」
轰——！！！
下一刻，弘则的意识，便被拉入了…那无垠的混沌之中……
他…看到了…祂的一切。
祂，存在于无始之始，亦终结于无终之终。
……祂是，祂不是。祂既是所有，亦是空无。祂是……
祂的叙事开始于所有叙事结束的地方。
祂存在于此，却又超出了“此”的范畴。
祂不是神，不是世界，不是任何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存在。
他试图去描述祂，但也意识到，所有试图定义“祂”的努力都只会导致更深的迷失。
于是，放弃了描述，放弃了理解，只是去感受祂的存在。
又意识到，他也是“祂”的一部分。
他成为了“祂”。
他不再存在，成为了所有。
……
祂的叙事结束于所有叙事开始的地方。
祂依然存在，祂亦是一切存在，同时也不是任何存在。
祂就是，祂也不是。
……
寂静孕育着回响，回响又孕育着寂静。
他溶解在祂之中，但祂也溶解在他之中。
他就这样抵达了没有边界、没有中心、没有方向的领域。
他就是，他什么也不是。
……
于是他明白了。
明白了「乌迦列」的真相。
明白了「魔术」的本质。
明白了「神话原本」的意义。
明白了「世界」的真相。
「……原来如此……」
弘则的低语在无垠的混沌中回荡着，微弱得…几乎等同于无。
「呵呵，汝终于明白了呢。」
乌迦列的声音，在弘则的耳边响起，她的声音，不再是那样的甜腻，而是前所未有的威严。
「吾…并非是…神。」
「吾…亦并非是…原初。」
「吾…乃是「根源」。」
「吾…亦是「终焉」。」
「吾…是一切的开始。」
「吾…亦是一切的终结。」
「……汝现在明白了吧？」
「……嗯。」
「……那么，汝最终的决断是什么呢？」
乌迦列再次问道，她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平静，却又带着要将一切都碾碎的压迫感。
「是…成为吾的眷属？亦或是，选择其他的道路？」
「……我…」
弘则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抉择。
成为乌迦列的眷属…他就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也能实现他想要的一切。
是啊，本就该那样的不是吗，从一开始就答应邪神好了。
「但是……我拒绝。」
「……哦？」
乌迦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弘则会拒绝她的提议。
「汝…为何…要拒绝？」
「嘛，倒不是说‘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眷属’这样的矫情话，只是单纯地认为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啊，如果说眷属也可以算工作的话。」
如果是前世的弘则，当然不会推辞亲自找上门来的工作。
「总之，感谢你的好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混不下去，还希望你能收留我吧。」
「……好吧。」
乌迦列不以为意地说着，挥了挥手。
「那就让吾拭目以待吧…没有吾的帮助，汝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下一刻，弘则的意识便从混沌之中回归了现实。
意识回归现实的瞬间，弘则只感觉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有原样的地下宝库映入眼帘，那些堆积如山的破烂此刻倒显得格外亲切。
「呼……真是出了趟长差啊。」
他扶着墙壁，缓缓地站起身，感受着身体的重量，感受着…这「真实」的存在。
他，拒绝了乌迦列的邀请。
他，选择走自己的道路。
但是，他究竟要走向何方呢？
「……对了。」
弘则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隔着天花板望向那已被彻底撕裂开始的天空。
「女神她已经不再是女神了。也许…我可以…」
心中由得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
王宫的废墟之上，奥黛莱特和莉莉正焦急地等待着弘则的归来。
「艾莉丝大人…怎么…还没回来呢…？」
奥黛莱特不安地绞着手指，她看着远方那被黑暗笼罩的天空。
「……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
待在一盘莉莉丝摇了摇头。
「主人一定会回来的。」
「……但是…」
「相信他吧，奥黛莱特。到底是，我为之侍奉一生的主人啊。」
「……嗯。」
应当是神祇投下的一瞥，灿烂的金色光柱无预兆地从高空落下。坠地消散时，弘则的身影逐渐清晰，却不再是人们熟悉的模样。
站在那里的，作为从光中诞生的存在。他微微低垂着头，各色光晕在他身上流转，原本柔软的黑发此刻却像是镀上了层圣洁的光辉。
更叫人惊异的是，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展开了一对洁白的羽翼。翕动着的羽毛纤尘不染，轻轻地在诉说着神圣的低语。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曾经的温润为无法抗拒的气势所取代，每个字对应着神的宣告，在空气中回荡。
「……艾莉丝…大人…？」
奥黛莱特惊讶地看着弘则，她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艾莉丝」，我是「女神」。」
「「「？！」」」
奥黛莱特、莉莉丝、还有远处那些正在与侵入王都的魔物大军殊死搏斗的皇家卫兵们。
所有人都被弘则的宣言给震惊了。
「我会向你证明这一切，我也将带领这个世界走向光明。」
弘则抬起双手，托起什么无形的重担似的，洁白的羽翼随之舒展开来，要拥抱整个世界那样。
无穷尽的光辉从他身上迸发，恰是初升的太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那般。
世界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各地的人们惊讶地抬起头，望着这神迹召来的一幕，心中久违的希望也为之复燃。
他的声音，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传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