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
忽然传来了一道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将我从往日的沉溺中拖了出来。
下意识地，我回过头，却在一瞬间被蒙上了眼睛和口鼻。
“唔——”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呼吸两口后，我忽然感觉自己的力气渐渐消失，困意像是不可阻挡的巨兽一样吞噬了我的意识和身体。
“嘀——嘀——嘀——”
刺耳的车鸣声将我从朦胧中惊醒，我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辆汽车的驾驶位上。
周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仅仅片刻就激活了我的记忆。
这是我当初的那辆车！
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经……
没等我回过神，后面就传来非常刺耳的谩骂。
“你他妈赶紧开啊！堵在路上做什么？”
说着，又是一声像是唢呐一样响亮的长鸣，催促我赶紧开离。
我稍微看了眼后视镜，才发现后面的车已经堵了一堆，几个脾气暴躁的司机已经下了驾驶室了，抡起袖子就往我这里走来。
呃……
好像有些不太妙的样子，还是先驾驶车离开好了。
诶？油门怎么没有反应？车坏了吗？
此时，车窗处传来敲击的声音，我扭头看见外面站了好几个不耐烦的司机，谩骂着要我下来。
无奈之下，我只能按下车窗，带着歉意对车外的人解释道：
“对不起啊老哥，我的车好像……”
“去你妈的！”
刺骨的冷意一下子将混沌的神经从我脑子里拔了出来，我连一刻缓解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被迫感受着意识的逐渐归拢。
“呃……”
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灌进我的鼻腔里，我顶着疲惫的感觉撑起自己的半边身子，缓缓从地上支起来。
虫鸣声和夜风滑过叶子的声音在耳边作响，让我产生了些许不适应的感觉。
这是哪里？
我刚刚不是在……
眼睛逐渐适应了夜色的光亮，借着微不足道的月光，我逐渐看清了自己的手。
娇小纤细的手指，让我意识到刚刚的那一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梦罢了。
心中默叹了口气，我很快接受了这个情况。
“唉……原来只是做梦而已，诶？”
忽然，我注意到自己前方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道身影体形瘦削，穿着一袭黑色的衣服，静静地站在月光都无法触及的阴影里，不动声色，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似乎是我的动作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个家伙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我。
灰铁色的面具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是谁？”
面对我的问题，那道人影没有回答，而是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剑，接着缓缓地走到我身前，毫无征兆地，一脚踩在我的背上。
后背传来的力道相当沉重，像是一座铁锭砸在我的后背上一样。
接着，一个问题伴随着短剑冰冷的威胁传来：
“曼卡到底是怎么死的，说！”
脖子那里像是贴了一层冰块，隐隐传来一股割裂的感觉。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没有给这个家伙一个满意的答案，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因此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曼卡？”我首先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曼卡是谁？我不认识啊！”
“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曼卡是你的上级，你所有的情报都应当通过她转告给那位大人。她在一个星期前死了，死在了聆风镇，我去过现场，连她本应该残留的东西都不见了……”
短剑离我脖子上的动脉更近了一些，对方的语气也更加具有威胁性，
“她在死前和你联系过！”
我的心脏像是撞珠一样跳得厉害，脑子近乎难以正常思考，但是通过这几句话，我已经猜出了这个家伙是来自寒风领的刺客，是代表了阿克萨斯领主意志的使者。
这个人是为了查清曼卡的死因而来的！
其实早在几天之前，我已经料想过这种情况，但是没想到阿克萨斯领主的嗅觉这么灵敏，派出的人也到达的如此之快。
心思急转，我赶紧按照之前所做的预案给出回答：
“曼卡……她的确在当时有找过我，也……也让我去执行了一个任务，但是我的任务执行到了一半的时候，城堡的后院突然就起火了，然后所有人都跑到那里去，曼卡也在那里消失不见了。我……我说的都真的，没骗你……”
我说的当然是半真半假的，没骗你。
我在心里这样说道。
“她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是这样的……当时曼卡设计让罗德领主晕倒，创造机会让卡辛娜小姐，希望她趁机获得那个男人的种子。但是大小姐并不想要那么早怀孕，于是便趁机让一个叫**莎的女仆代替她进入了房间里。但是这件事情被曼卡及时发现了，她让我赶紧制止那个女仆，绝不能让她怀上罗德领主的孩子！那时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身份！”
我将整个过程润色了一下，听起来相当合理。
“然后呢？”对方继续追问。
“然后我就带着人冲进了罗德领主的房间，发现那个家伙早就醒过来了，根本没让那个女仆得逞！”
想了想，我接着补充道，
“现在那个女仆正被他们劳动改造呢！”
听到我的一大堆解释，威胁我的这个家伙消化了好一会儿，忽然冷笑起来：
“呵呵……你的这套说法，是完全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呀！你真觉得自己和曼卡的死毫无关联？”
贴在我脖子上的短剑移开，压着我身体的力量也移开，一只有力的劲手从后将我提起来，狠狠按在后边的树干上，叮的一声，短剑擦过我的眼睛，没入树干几寸，闪闪寒光晃在我的眼睛上，瞳孔止不住地颤抖。
“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散发着野性的寒芒，似乎是想要刺穿我的心思，将真相从我的嘴里逼出来。
在那份瘆人的气势下，我的嘴角嗫嚅，真的差一点就想要求饶了。
但我突然想到莎朗姐跟我说过的话。
我长着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爱脸蛋……
这是我的优势。
或许这就是女人身体的优势吧，只是一个念头，我的眼睛就变得泪汪汪起来，红肿的，散发出一股愚蠢而无辜的气质：
“不知道……人家真的不知道啊……”
对面的那双眼睛明显怔了一下。
“我……我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女孩，若不是灾年的时候被那位大人买来，恐怕已经饿死在荒郊野外。要说恩人，那位大人就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背叛他呢？况且，我的身体这么弱小无能，连您的一只手都无法反抗，又怎么有可能害死曼卡的力量啊？”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低，眼泪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我……我已经很难了，一边要隐藏自己的间谍身份，一边还要刺探罗德身上的情报，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结果……结果现在连你们也对我丧失信任了吗？你们到底……你们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
女人的身体有一个缺陷，就是控制泪腺的开启相当容易，但是关闭起来却非常困难。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本来想着稍微挤两滴眼泪就差不多了，结果这么一开头，这股悲伤的感觉就止不住了。
我居然真的像个身世悲惨的女孩子一样声泪俱下，哭到都开始咳嗽起来。
不知道过了过久，脸颊旁边的那把短剑被一把抽开，近在咫尺的那道身影也后退了一些，远离了我。
“别哭了，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情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