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川的名声如日中天,甚至出现了很多模仿者。
成为艺术家不再是“马多”这种大龄艺术家的专属特权,贾川的成功让年轻人在这个时代重新看到了机会。
然而贾川并没有因此满足,他打算超越马多成为新时代璀璨的明星,他希望人们提起恐怖艺术家时想起的是他而不是他的老师。
贾川认为,马多先生有如此高的社会地位对外表现出来的却都是一副和蔼亲和的样子,而自己敏感多疑的性格则与“老艺术家”相去甚远。
为了能成为时代性的伟大艺术家贾川听从了苏苏的建议去看心理医生,他希望能根治自己这个暴躁上下起伏的性格。
贾川的确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心理医生。
众所周知,专业的心理治疗不仅治疗周期长而且价格不菲,但这对于贾川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他现在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和金钱。
在多次心理治疗中,贾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那个温柔且一本正经的老医生引导贾川说出了他内心最大的痛苦———所有一切都源自原生家庭的不好回忆。
缺席的母亲,暴躁的父亲,和那个破碎无数次又努力缝合自己无数次的扭曲的幼年自己。
贾川在心理医生面前时而大惊失色,时而放声大哭,他从未这样过。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世界上还有很多跟他一样的人,他们都有着非常不好的童年经历,贾川并不是一个人:他了解到正常的人思维是什么样子的,正常人可以客观的认识世界把情绪放置到一旁;他第一次把内心的所有痛苦倾倒出来,每一滴眼泪的流下似乎都是在将内心的黑暗退散。
走在心理诊所回家的路上,贾川看着夕阳,那一刻他感觉到了重生。
原来所谓的长大成熟,所谓的转变与脱胎换骨,所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经历,也不是黑暗中艰难踱步,而是接纳正规的心理治疗。
医生送给了贾川一个皮筋让他戴在手上,当贾川遇到情绪来袭无法控制时就用拉一下皮筋弹自己的手腕一下,疼痛会产生血清素抑制焦虑。
贾川照做了,在和苏苏一起出去玩产生矛盾、去街头速写被人责骂、突然回想起自己的父母留下的不好回忆时 ,眼看自己就要被情绪吞噬,但只要弹一下皮筋贾川的注意力就被转移,想起了在心理诊所接受的治疗,多多少少能恢复冷静。
弹皮筋果然有效果。
当苏苏夸赞贾川比以前成熟后,贾川再此留下了激动的泪水,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成长。
……
……
然而不知为什么,贾川面对画布,一笔也画不出来。
每当第一抹颜料落在纸上时,贾川的灵感就会突然消失,只能画一些自己以前画过的东西。
贾川也尝试胡乱的涂鸦以后再对画面进行改造,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创作,但是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涂鸦如此规整,大多是普通的几何形体,再没了飞扬潇洒的艺术感。即便努力改造也只能画出普通的、和以往作品高度相似的画。
贾川还尝试拼命构思出一副画,但每当感觉有灵感要袭来时突然就消失了,自己怎么也住不住。
多次尝试失败后,贾川慌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也构思不出来。” 一股焦虑的情绪袭来。
贾川习惯性的弹了一下皮筋,焦虑情绪瞬间消失了。
“冷静……可能只是今天状态不好。明天去弄点蘑菇回来。”贾川没再多想,睡去了。
第二天,贾川来到了马多先生家附近的树林,拿了一个巨大的包裹,他打算这次把最近长出来的蘑菇全都摘走,然后做一大锅浓汤来挑战更厉害的作品。
就在贾川采蘑菇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
贾川吓了一跳,想要藏起来但却绊了个大跟头。
“马,马多先生!” 此时,马多正站在摔倒的贾川面前。
怎么回事,我居然在采摘前忘了检查附近有没有人,以前我都是十分谨慎的,这下糟糕了,我应该怎么解释?贾川这样想着。
“是贾川?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你来这里干什么?”马多先生略显惊讶。
“啊,我,我,我在遛弯”贾川胡乱解释。
马多看了看神情紧张的贾川,看了看他包裹里装着的大量蘑菇,疑惑地问:“嗯?怎么,你也爱吃这种蘑菇吗?”
贾川心想这下暴露了。世上最伟大的恐怖艺术家的秘密被揭穿,不知道马多先生会不会做极端的事情。
“不对啊,你还记得你们刚来画室的那天,我中午还和你们一起吃饭来着,我给你们推荐我做的蘑菇汤,你们都嫌味儿大只尝了一口就不喝了。我以为你们都不爱喝。”马多拿起一粒掉在地上的蘑菇贴在鼻子上深深的闻了一下。
马多这句话让贾川一惊,这才想起马多说的事情确实发生过,他还奇怪为什么喝蘑菇汤时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等等,这个蘑菇,难道只是普通的食材?
”啊,什么,怎么回事。这个蘑菇……”贾川才发现马多先生看上去丝毫没有秘密被发现的样子,只是平常的那个马多先生。
“是,其实,其实我挺爱吃的,我喜欢画画前吃。”贾川不太相信这个蘑菇是普通的蘑菇,更不想暴露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是吗?你都会怎么做呢?我一般都是先冷藏一下,不然那个异味太大了。”马多说。
“我,我就随便煮煮,吃完以后感觉有一股特殊的感觉。就好像……”贾川继续试探。
“特殊的感觉?像什么?”马多说。
“就好像,能看到幻觉。”贾川说。
“哈哈哈,你和我一个朋友说了同样的话。”马多说。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贾川说。
“好了,贾老师,给我这个老人家留点秘密吧。天也不早了,这些蘑菇既然你爱吃,就都让给你吧,我要先回去休息啦。”
之后简单寒暄后,马多便离开回去了。
关于马多最后的那几句话,贾川完全没明白什么意思,他坚信这个蘑菇绝对不是普通的蘑菇。
不可能是普通的蘑菇,贾川坚信。
直到他再次将蘑菇汤全部饮下,坐在画布前时。
贾川拿着画笔手一直哆嗦。
“画,画不出来。我,我什么也画不出来……”
画笔掉落在了地上,笔头的颜料溅落了一地。
……
……
苏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联系上贾川,不论是打电话还是去他家敲门都毫无回应。而心理诊所那边,也没有最近贾川去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