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所在的地面,逐渐拉远,再拉远——
穿过万千建筑,跨越无数阻碍,冲破重重阴霾,你会望见,这整座都市的全貌,一个集合了各种科技,最终成为了那些幸存者最后的避难所的——立体都市。
「Ark」——各家集团合力在战前半年所建,其基础是古代人所建的遗迹,现在则是被改造了。它不属于任何国家。因为处于战火的边缘,所以是少数未被损毁的地区,战时尚未建成,建成后成为了许多幸存人类的集中地。
人们拥抱过战争,拥抱过灾祸,拥抱过死亡。但万物的和平却如同沉入海底的珍珠,没人找得到,但总有人记得。而现在,伊甸或许就在此处吧。
……
“要拿哪个好呢?还是……?”
凪试着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装入背包,但她总是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虽然她还哼着歌,不过无论哪样物品她都不想舍弃,因为能记录她的羁绊的事物就只剩下这些了。当她拨开那无穷无尽的水,游到时雨身边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凪的房间和时雨的房间相似,整洁干净,并无特别之处。不过时雨家多是书籍,而她桌子上则摆着一大堆和电脑有关的东西,各式各样的配件,完全是电脑高手的样子,不过架子上却是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过生日时朋友留下的贺卡,燃尽的蜡烛,叠好的包装纸,用过的绳子,以及——饱含心意的礼物们。
她盯着它们,久久没有言语。然后,就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拿出了整理箱,然后规规矩矩地把它们放进了箱子里,然后用防尘布盖好,搁在了床边。
“明明那么潇洒地撂下了那些话,但是看到这些东西还是有点纠结啊,哈哈……”
不过,她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整理着她认为必要的东西,接下来走入她的视野的,是那个放在玻璃罩里的人偶。因为她经常擦拭,所以连玻璃罩本身都一尘不染。就放在电脑桌上,一低头就能看见。
虽然时雨说过,那是一个一时冲动的美丽的错误,因为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她沉迷于中世纪的艺术,每次遇见凪都会滔滔不绝地讲上一阵。
这美丽少女小巧,精致。及腰的长发上装饰着蕾丝头饰,衬托着迷人的黑色长发。如同黑夜般的大眼睛,仿佛能摄人心魂。也许是选材优良,她的皮肤质感像是瓷器一般滑润,而且是白瓷。身上的中世纪风长裙映衬着漆黑的长发,和它是相同的漆黑。几重褶边使裙子膨了起来,包裹着缎带的束腰凸显着她的苗条。
凪扭了扭少女身后的发条,随着凪的放手,少女跳起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舞。
尽管看了很多次,但每次看到这个凪还是会不禁啧啧赞叹:“确实很厉害啊,她在哪里买到的呢?”
凪知道,她带不走什么东西,一些必要的,应对之后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所需要的配件已经占去了不少地方。她只能再次将这些东西都一一放进箱中,无论箱中的梦有多么美好,她都只能留下。
是因为朋友才使她在数据里漫游,还是因为能够在数据里漫游,她有了许多朋友?
“记忆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妨碍我活着嘛!”
而另一边。
撰写历史是摆脱过去的一种方式。——歌德《歌德的格言和感想集》
时雨面对的,则是一墙壁的书。
虽然她电子书看得不少。但有的时候,她依然认为纸质书才更有感觉。不过,如今的厂家已经不怎么生产纸质书了,好多都是她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还有从中央图书馆里借的、买的,说到底都是花了不少心血的。
和凪一样,她也有倾注激情的东西。只不过书不会说话,也不会同她玩闹。
曾有那么一位剧作家说过,“书籍是人类知识的总结。书籍是全世界的营养品。”虽然已经相隔了几个世纪,不过这话还是不过时。如果人类迎来了只知娱乐,不愿意再看书的那天,世界才是真的毁灭了吧。书籍就如同隔开尘世的净土,每一本都是一个故事。尽管风格各异,但是不难想象其中倾注了多少心血。
她只能从这些书开始,对那过往的自由世界进行窥视。
虽然她整理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不过到了最后,她和凪一样,也纠结了一下要带走哪些书。尽管她爱那些书所以才会有些纠结,但她却选择了选择一本也不拿。该拿走什么,她心里早就清楚了。至于剩下的…如果将来有人发现了这些,那就算是人类知识的传承了吧。那些曾与她为友的书籍们躺在那里,而它们的灵魂将会被带走,储存在这个细长扁平的黑色卡片中。
不过这个家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她拿走那个相框,除此之外也不会奢求什么。
她们都一样,按照旅行的规格,把必要的东西装入防水背包,带走了能解闷的东西,也仔细检查了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电源有没有关掉。
只不过她们心里都明白,每做出一个选择都要认真考虑,因为这很可能是一场只有单程票的旅行。
没有多余的留恋,她们只能这样告别了自己生活过许久的地方,然后背起背包,拿上头盔,向门外走去。
“再见,再见。”只是挥了挥手。
至此,这座城市又多了两个不会再亮起的家,也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
“准备好了吗?”
“你来得还真快……不过我肯定比你先准备好,只不过你动作太快了。”
“哈哈,或许吧。”
“无论怎样,你都要走完这段旅途啊……”
“嗯?你说什么?”
面前的,是午后的眩目阳光,以及远方的「天空树」。
“不,没什么,把头盔戴好吧。”
没有犹豫,她们走向了眼前的海洋。
人类历史上最后的旅行,开始了。
“我一直所见的,都是乌云环抱的‘光点’。不过,我最终见到了它——太阳。准确来说,是清晰地见到了它,在外面见到了它。大洪水之后,我在海洋之里,终于可以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清澈的天空。我曾经做过无数次在天空中翱翔的梦,因为,那样才算是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