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要现在出来逛呢？”
“这不是你提议的吗！”
“哦，我都忘记了。”
街边的路灯勾勒出两个轮廓，灯光在水中亮得昏暗，不过头顶的星空却是如此美丽，如此清晰。
“反正也没有事可做，出来逛逛不也挺好吗？而且你看啊。”
凪指了指天空。
“虽然之前也看过，不过每次看都觉得很好看，完全忘不了啊！真羡慕以前的人。”
“不过以前城市里的人们也看不见这些星星哦。”
“啊，这样吗？那以前的人们比起现在也强不了多少呢。”
“城市太亮了，所以星星在城市的光中隐藏了自己。以前的人们还有跑到乡下去看星星的呢，明明城市更发达，却完全舍弃掉了自然景色嘛。”
翻翻记忆的口袋，那片夜空被长久的雾霾妆点，一丝月光勉强挤出那厚厚的妆，所以当步入夜晚时，人们的视野就被限制在这片大地。就算知道“月亮”“星星”这种东西，却不知其全貌。从过去走来的人回忆着它们的模样，行于现在的人幻想着它们的模样。
…
迎着落日所散发出的光芒，两人一边打打闹闹，一边寻找着下一个目的地。
“呐，一会儿去找个酒店住下吧，顺便吃个晚饭，我已经饿扁了。”虽然隔着头盔不太能看得清脸，不过这声音已经是可怜巴巴的了。
“好啊，要去哪里呢？”
“稍等，我来看看导航吧，如果卫星还好使的话应该还能用……喔，真的可以用欸！让我看看……”
凪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停了下来。
“那就这里吧，看起来还挺好的。”
———
“虽然酒店这种设施看似已是随旧时代灭亡的东西了，但是，由于第二层的面积之广，加之有许多有办公需求的人，所以还是存在一定量的，只不过它们多少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一些特征，除了住宿和承办宴席外，还走向了少而精的路线。虽然和办公楼这种量级的设施无法相比，但它们还是有一定的规模的。”
———
“嗯，我是都可以啦，不过你指好路就好啦。”
“那是当然，包在凪大人的身上吧！”
“哇，真是狂妄的口气。”
虽然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些计划外的事情。谈笑间，两人已经浪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驻足在此。
“为什么听着导航还能走错路啊，我那么信任你的！”时雨疯狂地摇晃着凪的肩膀。
“那是因为我分心了嘛……无意间就….下次我一定会拿出1000%的努力的！”虽然解释苍白无力，不过时雨也没兴趣再继续追究。
“唉，真是服了你了。”
“那些事情暂时就放下吧，看啊，这里还挺气派的嘛！”凪兴奋地向上张望着，仔细打量着这座建筑。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进去吧，你不是都饿了吗？”
“喔。”凪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那就开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不过还是要现做哦。”
由于没有人会追究她们的责任，所以凪也无所保留，几乎破解了所有种类的锁和安保系统，并且集成在了设备之中。这也意味着无论哪里她们几乎都可以随便进入。
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两人都明白，大家可能很难再回来了。在选择心仪的房间，安顿好行李之后，两人便动身前往一楼的餐厅，和预期一样，冰箱里的食材大多都还能用。
“好麻烦，好想赶紧吃饭～”
“别废话啦，做法都是现成的，你做快一点还能早吃上一点哦。”
“哦！”
虽然总是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是凪出人意料地熟练，甚至有的时候根本没看视频。对于“适量”这种完全不能理解的量词，时雨也只能甘拜下风，而凪凭感觉就能做的不错。
“呜哇，果然不同于那些速冻食品啊！”
“那是当然，毕竟新鲜食材可比速冻食品贵很多。”
“不过有一件事实现了呢。”
“什么？”
“让全人类都吃上新鲜的饭。”
听到这句话，时雨有些忍不住笑容。
“那这个实现方法可真是别致啊。”
两人就这样消磨时光，不知不觉间便沉入了梦乡，等到梦醒时分，夕阳已经染红了天际。
时雨感觉有人在摇自己。
“喂喂，醒醒啦。”
虽然眼皮有些沉重，但恍惚间能看到远处橙红色的水。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时雨猛然坐起。
“啊，关于那个，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晚上就睡不着咯，得做些别的事了。”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凪还是硬拉着时雨去外面逛。虽然时雨觉得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时间，有什么好逛的呢，不过凪还是觉得：
“就是因为没有好好看过，所以才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嘛！”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在了路上。
过往的阴霾，的确是厚重的，两人这时候，才第一次好好地看到了临近傍晚时，这片街道的样子。不是在建筑物内，而是脚踏实地地看到了。
“呐，原来到了傍晚街道都是像这样的吗？”
“还是那个原因，因为之前能见度太低了，所以才会看不到啊。”
远处的天空逐渐变得赤红，水仿佛也被染上了颜色，成为了一片粉红。这样的景色，吸引着两人的目光。不过这种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些孤独吧。是啊，在这片天空下，此时此刻此地，大概就只有这两人了。
凪突然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
“呐，小雨，很久以前的人是不是也会像我们现在这样出来闲逛呢？即使到了晚上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不固定什么时间，只是出来走走呢？”
“嗯……”时雨摊摊手，“我怎么可能知道以前的人在想什么呢？”
“好吧……”
“不过以前的人们确实有着丰富的夜生活，每个地区应该都不一样。我想这是因为他们想要从白天的繁忙中抽身出来，在夜晚寻找自己的时间吧，毕竟现在熬夜的人也不算少。”
“我就说你肯定知道一些嘛！不过嘛……”
“什么呢？”
望向凪的方向，是一片逆光。她的身后，是一片粉色海洋。
“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色那些人也看不到，所以还是我们比较赚。”
“哈！”时雨不禁笑了一声，“那算是什么嘛。以前的人可不用每天戴着头盔哦。”
“只是感叹当下嘛，我可能还挺感性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
在白日的尽头，随之到来的是，坠入地平线的夕阳，天空化作深蓝，然后。
“三。”
时雨默不作声，盯着远处。
“二。”
凪的手表走着。
“一。”
少女的面前，暗淡，旋即被一个个光亮取代。
这座街道逐渐被点亮，视线中的远处也亮了起来，整座都市成为了幽暗的海中唯一的光亮。
“所以说，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奇怪的事情啊。”
“其实每个季度的时间都会变化，他们内部设定好了时间的，不过这确实是那种不需要知道太细的事情，哈哈。不过，或许都是偶然，或者是一时兴起，才会知道吧。”
“模糊不清的答案呢。”
“不过虽然没有人在，这些自动化的系统还在运行呢。”
“还是那个原因，自动化的系统已经很难出错了。”
“等等，你是不是在学我的语气。”
“不知道哦。”虽然感受到了炽热的视线，不过还好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这是她们第一次认真地去仰望星星与完整的月亮，还有这样的，夜晚的景色。
“其实以前的有的地方的人们很喜欢晚上出来，去商场，或者是夜市什么的。哦，在夏天，他们还会在盛夏的夜晚看烟花来着。”
“烟花？”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通过火药，把化学物质从地面射向天空，然后在空中爆开，在空中弄出像花瓣一样的花纹的东西。比现在我们看见的星星更亮、颜色更多。明明有那么多视频资料，还经常被当作艺术素材，你居然完全没看过吗？”
“哦？那我可有的期待了。”
“不过以前那东西是个常见的玩意，到了咱们这时候已经完全消亡了。不仅仅是因为空气污染的关系没办法在室外燃放，它自己也会影响空气质量。最后的结果就是，人们不再需要它了，它便退出了历史舞台。”
“就像那些消失的珍惜动植物一样呢，那还真遗憾呐。虽然我没见过，不过我确实想在现实里真正地看一回呢。”
“那就等什么时候水消退了再看吧。”
在幽暗的水中，唯一发出光亮的，只有这些街灯了。虽然人已经消失，不过这座城市的机能并没有停止，照样会在设定好的时间，带来光明。如果此时此刻，真的没有任何人存在了，那么这亮起来的街灯，又为何而亮呢？
凪的视线从时雨的脸上重新移向了夜空，顺着手指的方向通往星辰。
“不过我还是觉得没什么闪亮的东西比眼前确确实实存在的星空更美丽了。”
时雨也望向天空。在她深蓝色的眼眸里，浸泡着眼前的那片星空。
大灾害后，天空被交还给了人类。
这样的日子，以后或许还有很多，但仅此一瞬的时光，比夜空还要闪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