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中雨转晴，最高气温13度，最低气温9度，空气污染指数25，空气质量为优，西南风三到四级，预计12小时内降水量12毫米。请注意天气变化，并适当添加衣物，携带好雨伞并穿好雨衣。”
今天的天气似乎并不好，太阳在乌云中隐去身型，整个水下的世界都显得有些暗淡，失去了往日的清亮。
“哇，才25欸，时雨你看，优！这种情况我从来没见过！“
“可能是你看少了吧，其实之前一直都是优来着。或者说从洪水到来之后应该一直都是优，只不过你没关注过天气预报罢了。”
“哎呀，那不是因为没什么看的必要了嘛。不过今天看起来是要下雨的样子，所以久违地开始关注了。”
“不过你觉得，如果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发生了降雨，会是怎么样的？”
“嗯？虽然过去也有降雨啦，不过过去的时间里见到的那种绝对都是污染级的降雨吧，现在的话，我也不知道呐，从水里看水外的变化，咱们都是第一次吧。”
“从水里看水外啊……”时雨低下头，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恰如凪所言，以前的降雨对于人们来说是一种完完全全的负面天气。不同于以往人们对于天降甘霖的舒爽，如今的种植早已移动至室内，而且降雨还会导致污染物沉降，腐蚀建筑物，阻碍人们出行。虽然现在有加强过材质的雨衣可穿，但今时不同往日，不会再有人歌颂雨，嗅到雨的气息，只会想着这种污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又是一天灰蒙蒙的天空，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环保 #空气污染”
“每次出门，我都得检查我的氧气头盔是否密封完好，现在天上还要滴污水，受不了。#环保 #头盔生活”
“雨，曾经的恩赐，现在的诅咒。不再是生命之源，而是招致毁灭。黑雨，无尽的黑雨。#诗歌 #空气污染”
“记得小时候我在雨里疯跑，现在只能在房间里怀念。看着窗外的雨滴，还得想象它们是清澈的，我不行了，还是打开投影吧，起码还能骗骗自己。#怀旧”
对于两人来说，她们也都是欺骗自己的那一派。不过偶尔，时雨也会盯着窗外的世界看，尽管雨在玻璃上滑过，留下黑色的印记。
“黑雨”，这是人们所创造出来的新称呼，用来称呼那个曾经给他们带来丰收和喜悦的自然现象。
“对了，小雨，你去过游泳馆吗？”
凪的话语打断了时雨的思考。
“我没去过，也没什么兴趣。”
“那可太可惜了，之后我带你去啊，虽然有点远，本来坐地铁很快就能到来着。”
“哦，随你喜欢吧……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你想啊，现在的雨不就等同于在水下看水面的波纹嘛，就像是在泳池里往上看，虽然水下风平浪静，但是水面可截然相反哦。你看啊。”
凪走到房间的玻璃窗前，放开双手。
“现在，这个世界不就是个巨大的游泳池吗？”
“哦吼，没想到你还挺会想的。”
“那可不？”凪叉起腰，露出得意的样子。
天色愈加昏沉，水下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没有人知道第一滴雨何时降下，就如同人们并不知道第一颗子弹是从哪来的。话音刚落，只见天边的一阵闪光划过天空，剧烈的强光照亮了视野中水下的大半，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强烈的声音从数万英尺外传来，给这片寂静无人的世界带来了自然界的“波澜”，仿佛搅动了整片海域。
“哇！”凪急忙从窗边退回来，贴在了时雨的旁边。“怎么还会打雷啊，明明没写的。欸？时雨，你怎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也许是从闪光开始的那一刻，时雨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双手捂住耳朵，一动也不敢动。看到凪退到自己身边，她深吸一口气，试着恢复往日的平静。
“我没事，不过天气预报就是这样的，不存在100%准确的预测，也许会出现……”
是闪光。
“轰。”第二声雷鸣响起，雨马上就要落下。
“喂～”虽然凪用手在时雨的眼前划了划，不过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难不成，你是会怕打雷的那种？不过要是和别人说你怕打雷的话，恐怕别人也会很意外，毕竟完全看不出来呢。”
虽然又花了点时间，时雨还是再次恢复了状态。
“免了免了……我这是那种啦……心理阴影那种的。”
“好吧好吧，不过你这样还挺可爱的。”凪忍不住小声地笑了出来。
“差不多得了，你在学校干过多少好事，我都……”
“嘛，嘛……或许，或许，你需要点音乐？看这个。”凪迅速滑到落地窗旁的桌边，开启了那个蓝牙音响。虽然对于这些不是很熟悉，不过两人一致认为这是个高级货。
“我其实早已为您打开。”
“唉，好吧，现在也正是合适的时机，那我就看看有什么歌吧。”时雨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翻着手机的设置，连接蓝牙，然后在播放列表里搜索着。
“喏，我喜欢的乐队的专辑，那就开始放了哦。”
或许音乐在阴雨天，的确会让时间慢下来吧。
不过这雷电也只是一场雨的开头罢了，暂且不提还会有多少次雷声，就在数万英尺外，雨悄然来临。据说，很久以前的人们，有的讨厌雨，有的喜欢雨；有人埋怨雨太多太大，来得不是时候，有人对于雨十分欢迎，这样就不用做一些麻烦的事情了。在那个平静安逸的时代，人们各自有各自的看法。不过随着环境恶化，人们的态度开始统一起来：抱怨。但是现在的这种状况下，自然的活力应该早就复苏了吧。
随着时雨按下播放键，就在那海的平面，随着一滴雨的降下，天与海的界限逐渐变成了产生波纹的平台。不知海面上风是如何，只能远远望见阵阵涟漪。以前的人们绝对不会想到，如今，有两个人在水下经历了一场雨，或许，用一个新的视角重新看看这个世界也不错？
这样的天气，水的温度也有些下降，就算是在水下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水面上空气里的凉意。在经过刚开始的几次惊雷后，天空仿佛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一昧地下着雨了。
“呐，凪，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家里离开的那天就是雷雨天。”
两人背靠着背，坐在沙发上。
“你好像是头一次和我提这件事呢。”
“那个时候是战争最紧张的时候，考虑到安全，我们那的人都提前撤离了。走的很急，玩具和记忆都被丢在了原地。模糊的玻璃，视线里的白雾……嗯，当时还有个很大的雷来着，气温也很低，我感到好无奈好无奈，也许家被炸掉时所冒出的的火焰连那天的雨都无法熄灭。也不知道眼角流下来的是雨还是泪，结果就迷迷糊糊地离开了。”
“我为你感到悲哀……”
“没关系的，我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不过那种轰炸数个主要城市宣称主权的做法，说到底，正常来说核弹早就该动用了，那样的话我们大家几乎都会死掉，不过这一切的一切最后的结果也挺令人意外的。虽然那一天之后我父母就被科研机构招走了，之后也没再见过，然后被长辈照顾着，兜兜转转就来了这里。”
“不过也确实挺吓人的，虽然感觉上是嘴上说说的宣传，结果真的开战了啊，但那个时候世界的局势就很紧张了。可是换句话说，如果没开战的话，你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更不会看到什么水没都市，也不会一边旅行一边去往那个我们一起选择的终点吧。”
“是啊，或许这些巧合才构成了今天吧。要是在以前的那个状态下活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把头转到一边，透过落地窗的玻璃，两人能看到不断产生的波纹，勉强可以透过水面窥见一点那深灰色的背景。
如果把天空比作调音台的话，那么雷电或许是它引以为豪的作品之一吧。虽然完全不耽误继续旅行，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想要动身的兴致，旅途就这样伴随着这样的雨步入了傍晚。随阴天所产生的那种低气压感，就算是不去接触水面上的世界，也能在心里感觉出来。
但雨天也曾是慵懒和安逸的代名词。在很久以前，人类在下雨的日子会躲在山洞里，不会去捕猎，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解释了人们为什么听到雨声会感到安心。只有在面对自然的力量时，人们才会团结在一起，抱团取暖。如若可能，人们只希望天上降下的雨只是雨，篝火也只是篝火，温暖依旧是温暖。
“没想到你居然会怕打雷呢。”
“别拿我打趣啦，只是一打雷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罢了。”
“好吧。不过以后我们还是会遇到挺多雷雨的，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以前我们从来都没有在雨天见过面，我也不知道你在学校或者在家是怎么过的，也许你有什么办法吗？我也可以帮你哦。”
“可能只是有些坎没过去吧，我也是迎面接受这一切，反正到时候的事情就到时候再说吧。”
“好吧，但是你可以记住一件事哦。”
时雨回过头，但只能看见她的长发。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也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是啊，已经不再是孤独的了。”
“所以别傻坐着了，去做点别的吧。”凪站起身来，向时雨伸出了手。
一瞬的惊讶，又化为一声叹息。
“好吧，那就这样吧。”她回应了她。
雨是冷的，但人们会自己寻找温暖。
人是有距离的，但人们会在必要的时候缩短距离。
几十厘米的距离，终究还是比几万英尺的距离近。
只是，在没有被察觉的傍晚，雨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