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哗啦~”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一颗树干上,力道之大甚至连树冠上的积雪都被震落,冰凉的雪块重重拍打在我无法动弹的身体上。
“额啊!咳、咳…”
靠坐在树干上,胸前的衣物被火焰烧得焦黑露出了胸口前大片大片黑青色瘀班,一只手被压在了后背与树干之间的缝隙里,猛地咳嗽了几下,飞溅而出的唾液中夹杂了几滴鲜红浓郁的液体。
“莎啦~莎啦~”
就算不抬起头也能清楚地听见它踏雪而来‘莎莎’声,听起来就像死神的脚步声,缓慢、坚定又不容置疑。
试着站起身…
“呃!嘶…”
…做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身体转动都会让胸口往下的部位痛不欲生,通过骨传导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皮肉之下碎骨互相摩擦发出的‘咔咔’声。
肋骨绝对断了,体感上数量不会少于两根。
所幸断骨暂时没有伤到肺部,因为伴随呼吸而导致的胸口疼痛尚且留存在皮肉略微往下的深度,这种状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嘛,若是继续胡乱移动的话就不一定能维持现状了。
两只伤痕累累的爪子映入低垂的眼帘,稀疏焦黑的毛发与疤痕让它们显得极其狰狞,看起来那一发火焰射线还是伤到了它的。
我勉强地抬起头却刚好与一对悲愤交加的眼睛四目相对,那双眼中喷出了无尽的愤恨之火,我低下脑袋不敢与它对视太久,生怕自己真的被那灼热的视线烧成灰烬。
“唬…人类…为你们…的傲慢…付出代价吧!”
“额唔…”
它这么说道,对此我只低声回以无意义的痛苦呻吟。
从断续的话语和颤抖发虚的声音听起来,这家伙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从它的角度来看,此时完全无法行动的我看起来应该毫无威胁吧?
大概还差一点,再等等,更靠近一点会比较稳妥…
一阵腥臭的热风从头顶上传来,我甚至能够想象到,它正向着看起来没有防备的我张开血盆大口的画面。
它或许并不清楚,现在真正毫无防备的家伙是它才对啊。
等的就是现在!
早有预谋的我一手撑起身体,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猛地往前一送,抓握在锋利剑刃上的手掌被割裂流出大量的血液,豆大的血滴被惯性甩出伴随剑尖直直刺入它的口腔内。
“噗呲!”
因为它是呈现低着头对我张开嘴巴的姿势,再加上为了将剑藏在身后而选择直接抓握剑刃的握法,剑尖只是堪堪刺中了它的咽喉,并没有深到致命的地步。
不过我的反击到此还没有结束,趁着它来不及反应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忍着掌心被割裂的疼痛,拼命推动剑刃企图将剑尖刺入更深处割开它的气管。
就算是异世界的生物,喉咙被割开无法呼吸应该也会死去吧?
不好说,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吼啊!”
随着它一声吃痛的吼叫,强劲的旋风再次将我掀飞,为了进一步增大它的伤势,我第三次松开了握剑的手,整把锋利的剑就这么留在它的喉咙里———反正只要念个咒语就可以召回来,随便怎么丢都不会有问题的啦。
视角一阵天翻地覆后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对身体的冲击引得伤处剧痛无比。所幸深厚的积雪缓冲了大量的摔落伤害,这才让我的伤势不至于加重太多。
不过此刻最糟糕的是,我好像太过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这次被击飞后,身体就好像是散架了一样,“翻身站起”对我而言完全就是奢望。
“踏踏~”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靴子踏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跟着的是菜昴月略有些惊讶的话语:
“奇怪?为什么这次就能伤到它了…哦我是说,你干的不错,原本只是想让你吸引一下它的仇恨我好准备一下,没指望你能对它造成多大伤害的…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躺倒在人形雪坑里,疼得呲牙咧嘴的我抬头望去,一阵刺目的绿光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闭上眼睛别乱动,如果不想新长出来的肋骨一副歪七扭八的样子,那就乖乖躺着吧。”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在悠悠绿光的照耀下,受伤部位的剧痛逐渐被难耐的瘙痒感取代掉,我刚想伸手去抓挠却因为他的话而选择咬牙忍耐着。
半响之后,瘙痒的感觉慢慢地褪去,身体各处的擦伤、手掌上的割伤还有胸前断骨的疼痛感也被大幅减轻,体内还有一道道暖流在乱窜,这股发自骨肉深处的暖意让我不禁想沉醉其中。
好暖和,完全不是坐在火炉前烤火所带来的暖意可以比拟的。
可现在完全不是享受的时候啊!
忙不迭从雪坑里站起身,却只见菜昴月朝不远处,正在一边咳血一边扒拉着刺入喉咙的长剑的焦黑巨兽闲庭信步迈去。
看样子那偷袭它的那一剑确实建了功,舍身将剑刃往内推进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至少给它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就是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唤回宝剑…
随着宝剑与自身的距离拉远,我的力量又变回了正常小女孩的水准,可无法像加强状态下的我那般格挡住它的撞击,连动态视力也变回了正常人类应有的水准。
眼前雪花又变回了一个个白色小点,正在以符合常理的速度往下飘落着。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菜昴月已经走到了离它不远的位置,只听他头也不回地朝我喊道:
“不用召回宝剑,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在一边好好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就在刚才的漫步中,他已经随手扔掉了一个类似于羊皮纸材质的卷轴,现在又慢吞吞地打开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斜挎包,从中取出了另一个看起来一摸一样的卷轴。
那是即用即丢的一次性魔法道具吗?看来刚刚的那阵治愈了我伤势的绿光应该就是从那个被丢弃掉的卷轴中发出来的。
是靠多种魔法卷轴施放法术的战斗风格吗?这么说来他身上气势肃杀体力却偏弱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原来这家伙是个拿卷轴砸人的远程法师啊!
时间没有因为我的胡思乱想而停下脚步,他已经站在了那只狂暴的巨兽跟前不到五米的位置。
像是感受到了威胁,它暂时放弃了扒拉深深刺入咽喉的长剑,转而向着他飞扑过去。
只见它在半空中抬起比我脑袋还大的巨爪,径直往他的脑袋拍去。
一道半透明的墙壁由虚转实,以向右歪斜四十五度角的角度阻挡在他的面前。
“哐!咔!”一道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凭空出现的半透明墙壁被它夸张的体重加蛮力拍成的飞散的碎片,但是它刚猛的利爪也因此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从他的右脸颊差之毫厘地掠过,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尽管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他表面上却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接下来他将手中纸张的正面对着它,平展开来横置于胸前。
从身后看去,能够看见那被他展示出的一面流露出了鲜红色的光芒,红色光线瞬息之间照亮了它狼一般的、布满焦黑毛发的兽脸,然后…
“嗡!”一道细细的红色光线撕裂空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嗡鸣,从卷轴中央激射而出直击它的眉心。
众所周知,光的速度是肉眼难以分辨的快,相信对于这位不知是狼还是虎的野兽先生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噗呲!”
它根本没来得及作出躲闪的动作,激光就已正中眉心。
一个目测直径甚至比不过一根尾指的洞口出现在了被打中的地方,从正面看去那个细小的洞口深处隐隐有烟雾和微光透出。
“贯穿了!但是为什么还没有倒下?难道说它的生命力顽强到了被爆头都不会死去的…”我不禁担心道。
毕竟是魔幻风格的异世界,难以被杀死的生物并非不可能存在…
“轰~”
它先是人性化的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强撑着残破不堪的巨大身躯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然后两眼翻白轰然倒下,激起地上的雪花一阵纷飞。
“啊,多虑了…”
眼看危机解除,我甩了甩沾满血与唾液混合物的右手,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回自己砸出的人形雪坑里,肾上腺素停止分泌后疲劳与隐隐的疼痛瞬间侵占了我的全身。
提不起哪怕一丝丝的力气,看来那阵绿光只是初步治疗了我的伤势,对于体力的损耗和比较重的内伤没有任何作用啊。
也对,这可不是游戏世界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不存在“一个治疗术就满血复活了,让我们继续奋战吧!”这么好的事情。
“感觉怎么样,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他走到我的身旁问道。
“好累,而且我好像也没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被搞得一身是伤…实力碾压我的它却被你一招爆头,你还真是强啊…”我躺倒在地一动不动,泄气般的回答道。
“这情况很正常,毕竟是有‘王’之称的高级魔物,作为战斗新手的你能和它僵持一小段时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唔,就算你这么说也…诶?你刚才说它是什么级别的魔物?”放松状态下变得迟钝的思维过了一会儿才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于是这般问到。
“嗯哼,非常凑巧的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拥有‘王’之称号的暴风雪之王哦!这是个很棒的巧合对吧?一点都不值得感到奇怪…但是在回去交差之前,我们得去见一个人。”
说罢,他就一把捞起在摊坐地上被突如其来的事实给搞懵了的我,往那片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树林快步跑去。
“等,等一下,你之前不是说它正处在极度虚弱期吗?为什么这家伙还是这么强?!”
娇小轻盈的身躯被他夹在臂弯之中,我讶异又不满的大声嚷嚷道。他则是以理所当然的语气,看也不看我地回答道。
“没毛病啊,它现在确实处于虚弱期,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级魔物再怎么虚弱也不可能任普通人宰割。”
“蛤?所以你就放我孤军奋战自己则在一直在旁边摸鱼吗!?”
“额,我还以为你没向我寻求帮助的意思,就是表示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挑战一下它呢…”
“我又不是练武不要命的武痴,没有呼救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可以当一个一点用场也没派上的花瓶罢了,但从结果来看我还是很没用吧…”
对话期间,周围出现了一堆被倒着插入地里的树木——应该就是之前那些树根的上半部分,它们全都指着相同的方向。
他沿着这些树木指向的地方跑,直到远处一个由大量木桩杂乱堆砌而成的小山丘进入了我们可见的范围内。
“倒也不是,最后的那一剑刚巧废掉了它凭借吼叫操控风的能力,要不然就连我也感到头疼…哦,找到他了,那些事情回去再聊吧。”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断了,把我从臂弯里放了下来,脚步略微放慢往那个半圆形物体走去。
双脚着地,我顿时被冻得一激灵。往下看去才发现,寒风已经从衣服上被火焰烧出来的破洞中钻入,烧焦的棉絮状物体正在片片剥落,大片淤青的皮肤毫无阻挡地暴露在冷风中。
这衣服看起来像是羽绒服,但是填充物竟然不易燃吗?!
好神奇的说!
说起来,我现在可是女孩子啊!那家伙刚刚抱起我时,摸到的位置好像就是…
“呜…”
脸好热的感觉,应该是身体为了抵御严寒作的反制措施吧。
嗯,绝对是这样的,不会有其他可能。
“那堆树桩是怎么回事,跟上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