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从圣山的顶部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城邦之中,圣山的冬季漫长而残酷,很少有生物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幸存。呼啸的狂风如尖刀一般扎进每一处空隙之中,尖啸的风声犹如凄厉的哭嚎,响彻云霄。
“马上就要到了吧。”老人顶着呼啸的风声行走在被白雪覆盖的巨石之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直向前延伸,直直的指向圣山,而过大的风雪很快又把这些痕迹掩埋,犹如行走在一条单行道之上。
老人身后的背篓已经被暴雪掩埋,整个背篓都已经被染成白色,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人背着走着十分吃力,许久才能抬出小小的一步向前迈出。即便如此,狂风又将老人往回推离半步,如此缓慢的行动速度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为什么要让一个年老力衰的老者独自背着重担上雪山呢?如此恶劣的环境,老者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这条路,注定是有来无回。
“这应该是 最后一次了。”老者垂下头来,花白的头发被狂风吹散,胡乱的拍打着老者的脸颊,而那轻轻的低语宛如临走前的祷告,老者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身后的背篓,像是抚摸着自己珍爱的孩子一般。
“圣山啊 我已知晓天命 圣山啊 我已了然命运。”老者雄浑的号子忽然张舒开来,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之上,这是老者的最后一口气,在呼出之后,老者的脚呆呆的定在半空之中,再也没有向前迈出的动力,好像生命的发条的在此刻断裂,老者呆呆的望向山顶,无法望到顶峰的圣山仍旧矗立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个殉道者的逝去。
“愿圣山与你我同在。”老者在心里默念,此时寒冷已经侵袭了他的身体,他感到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终点,此时,是迎接离去的时候了。
狂风呼啸着席卷了老者,背篓后的积雪被一扫而空,仿佛一双大手悄悄的托起了老者的身体,向着身旁的冰渊推去,厚重的冰层突然爆开而来,接纳着老者的离去,这是圣山对老者最后的回应。
沉重的背篓也随着老者一起往下坠去,半响过后,背篓砸落了伸出的石锥,整个结构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爆开而来,背篓里面的白骨四散而出,在漆黑的深渊之中闪着诡异的白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冰层又被狂风吹来的暴雪重新堵上,如果此时你站在上方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冰层之下的深渊内全是皑皑的白骨,在寒冰之下闪耀着诡异的白光。只可惜,就那么一会儿,暴雪就又重新掩埋了整个断层,一切又重新被白色覆盖。
圣教公国 圣都教廷
“我感受到他的生命已经逝去了。”埃斯泰尔凝望着圣山,坚毅的目光之下,有一抹悲伤的痕迹。
“圣山接纳了他们,愿圣山与我们同在!”萨格尔特将手中的长剑指向圣山的方向,高呼道。
“他和他的孩子应当得到了安息,可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五次了!”埃斯泰尔满脸怒容,狠狠地捏着铁质的护手,如若不是教廷工匠的精心打造,恐怕此时手中的护手早已被握力捏碎。
“我会带人彻查,请放心。”萨格尔特立即收回长剑,单膝跪地,将头低了下去。
“不必了,我会亲自调查。”慢慢收回了双手,在自己的腕带上胡乱擦了下因体温融化黏在自己手掌中的雪花,大步走进了教廷之中。
圣都的暴雪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停歇了,城中的街道早已被积雪掩埋,那些低矮的建筑更是被暴雪吞没,连门都无法打开,只能在寒冷中硬撑着,祈祷着暴雪快些停歇。
“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雪灾。”坐在教廷中央的老人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默默抿了一口热茶。
“教主说笑了,这跟当年您亲自远征时的雪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站在老人身旁的骑士满身盔甲,擦得发亮。
老人并未接话,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火盆,精致的炭火做成了一座山的样子,但老人知道这绝不是圣山,圣山至今为止无人能够征服,圣教传承至今,早已丧失了探索圣山的宗旨,成为了统治者的工具。
老人注视着缓缓燃烧的假山,想到了自己当时刚入教的那天,主教亲自为他们拔出长穗,在空中斩断,扔向圣山的方向。可如今,自己成为了教主,却再也没有勇气向圣山迈出一步。或许自己还不如那位老者,他至少走上了征服圣山的旅程。只是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会不会比他走的更远呢?
“圣山接纳了他,愿他安息。”教主放下了手中的热茶,想要直起身来。
“教主!外面湿寒,请务必待在这里待暴雪过去!”
“我能等,外面的人民也能等吗?”教主不顾骑士的劝阻,打开大门,走进了风雪之中。
“转告圣主,组织赈灾。”留下这句话后,大门缓缓合上,只留下骑士一人。而卷进来的狂风似乎把燃烧着的假山吹得更旺了。
老人明白,暴雪之后,才是真正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