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北部禁忌之地。
就如同人类起的这个名字一样,这里对于人类来说,便是禁忌之地。
并不算平坦的土地上只有渺渺无几的植物,因为这里的气候并不稳定,所以他们的生长都很艰难。
我看着他们还是种子的时候,在荒凉的土地冒出头,然后长成幼苗。
最后要么成长为在地面蜿蜒的藤蔓,要么变成了枯黄的枝干。
当然有的可能被我不小心踩扁了,也有可能被我的尾巴不小心打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平时都很少动的。
我如果要动的话,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避免伤害到他们。
但是我每一次迈步子都会导致地面产生不小的震动,有的孩子可能直接就被震倒了。
所以,他们的生长很艰难。
于是,这片土地上,除了他们以外,就只有高高低低的山峰了。
这里是北部禁忌之地。
与人类的居住地隔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辽阔海洋,但并不是说人类不会到这边来。
依稀记得最近一次看见人类到这里来,也是几千天以前的事了。
来了几个人,他们来偷看我刻在山体表面的日记,我犹豫再三之后决定和他们打个招呼。
于是他们就被吓跑了,乘着船飞快地逃离了。
我记得人类觉得偷看其他人类写的日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生气,但是他们还是跑了。
因为我。
这片土地被叫做禁忌之地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
因为我住在这里。
我不是人类。
我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人类叫我“灾厄”。
我也曾经从海面的倒影里看见过自己的样子。
几十米高的庞大身躯……是几十米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从海面看,我的身体是扭曲的。
虽然大体的结构不会改变,但是身高似乎一直不太稳定,或许因为此人类才会觉得我更加的可怕吧。
我的身体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骨架,黑色的坚硬物质构成了我的“皮肤”。
躯体上顶着一个类似于脑袋的东西,而脑袋上的两个黑色的窟窿就是我的眼睛。
因为我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攻击其它的动物或者魔物,所以,我虽然有一张嘴,但是我的牙齿可不锋利。
至少相比于我的两条胳膊上的爪子,它确实是不够锋利。
但是爪子对于我而言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也就常用爪子在山体表面的峭壁上写日记。
但是因为太过于锋利往往很容易将山岩直接削下来,导致好不容易快写完的日记前功尽弃。
日记写到今天,我也只是勉强掌握好了这个力度。
我的后背有一对与自己的躯体差不多大的残破双翼。
我会飞,但是飞的时候却不需要用双翼带动风,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现在我也就是用它飞到山峰高处写日记而已。
而那条几乎是长满了尖刺与利刃,有数十米长的尾巴更是没有什么用处。
除了动起来就很容易扫塌一座山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我会用两条腿走路,也会用爪子辅助爬行,但是我也很少动。
我应该算是魔物吧,至少从人类的反应来看是这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人类并不会害怕所有的魔物,却一定会害怕我。
所以我只待在这里,待在靠近海洋的这片土地上。
这里有一条很长很高的山脉,如同禁忌之地的大门一般坐落在海边。
这附近其它的山最多也就百来米,并且都是一座的独立分布。
但这个山脉的占地长度就很长,高度大概有几千米吧。
靠海的南侧与靠陆地的北侧也都是几乎垂直的峭壁,我也就在这上面写日记了。
除此以外,没有其它东西了。
这里没有动物,因为它们害怕我,所以远离了这里。
这里没有魔物,因为它们害怕我,所以远离了这里。
这里没有人类,因为他们害怕我,所以远离了这里。
所以,大多数的时间我只是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看着太阳从天际线升起,橘色的光芒洒满这片荒凉的土地,在艰难生长的植物身上落下零星的树影。
等到太阳落下之后,夜晚为这片土地披上暗纱,便在山峰上写下日记。
然后等待着太阳再次升起。
偶尔用自己的身体帮那些零星的植物们遮挡狂风和暴雨,但是自己终究帮不了所有的植物。
就算今天帮上忙,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倒下。
偶尔到海边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看见鲸鱼先生浮到海面上来呼吸。
这片土地很大,但是,我已经不想去其它地方了。
因为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而已。
给植物、给动物、给魔物、给人类、给每一个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我会死吗?
我不会死。
所有的存在都死了,我也不会死。
所有的存在都在为了生而努力,只有我不为了生而努力。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
今天,海平面的那边驶来了一艘船。
就是那种人类用木头制作的,不会游泳的人类用来在水面移动的工具。
当时的我很惊讶,但是为了不吓到他们,我只是躲在了平时写日记的那座山的后面。
只从山体边缘探出自己勉强可以被称为眼睛的那对黑窟窿来暗中观察他们的行动。
今天起了一点雾,这个距离人类应该是看不见我的眼睛的……应该吧。
自上一次来,几千天过去了,人类居然又来了。
但是,我应该怎么做?
这一次好好用和善的方式欢迎他们吗?
还是躲起来吧,自己怎么做都会吓到他们的吧?
就在自己犹豫的时候,原本笔直向着这边驶来的船支突然就开始转向了。
诶?
下一刻,我才注意到那不是转向。
是掉头。
诶?
同一时间,船上闪起了色彩各异的光芒,攻击性的魔法直接向着这边飞了过来,目标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尾巴什么时候从山后面露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他们跑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笨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于事无补地想要将尾巴收到身后的时候。
我看见一个人从船上掉进了海里。
但是那艘船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南方远去了。
咦?不管那个人了吗?
并且,我没有看见那个人从海里浮起来。
我没有记错的话,不依赖魔法,人类根本没有办法在水里呼吸。
所以,再这样下去,那个人会死。
既然这样的话。
我迅速从山峰后面闪了出来,向着海里跑了过去。
那艘船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了,同时更加明亮的光芒在船舱上闪耀。
比之前更为密集的魔法攻击向着我飞了过来。
且不说这个距离,魔法对我根本就没有用啊。
我向前迈出一大步,直接冲进了海里,让原本平静的海面炸开了巨大的水花,十几米的海浪以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动作幅度得轻一些……要不然那个人就有危险了。
自己一头扎进海里,开始在幽蓝色的海水中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
很快,就找到了。
翻腾的海水中,沉浮在无数的白色泡沫中的,那个人的身影。
看见那个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些生长在禁忌之地的植物。
随着海浪而波动的身影,如此的脆弱。
如果是在海里的话,就不会伤到这个人了。
我在海里找准了位置,然后用掌心没有爪尖的部分托起了那个落水的人。
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海里托了起来,然后迅速返回岸上,将掌心里的人放在沙滩上。
是个人类少女。
几乎及脚的淡橘色长发披散在沙滩上,被海水浸泡而湿透的白色连衣裙贴紧了她雪白的皮肤。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脸上……不止脸上,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画满了血红色的符号。
而她纤细的四肢和柔弱的腰身都被粗大的黑色铁链捆在了一起,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那些血红色的符号……似乎是魔法符文,我不懂魔法,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这些魔法符文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对这个少女而言,是有害的。
我不懂魔法。
但是,我有着对抗魔法的方法。
“吼——噗!”
就在我刚吼出来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差点干了错事之后,我又不得不急忙停下来,结果挤出了一个相当没有意义的尾音。
我的咆哮可以驱散魔法。
但是这个距离对着她咆哮的话搞不好她就被震死了。
那就隔远一些吧。
我展开了平时都紧贴在后背上的残破双翼,轻轻动了一下之后,没有掀起什么风便升到了空中。
现在我的头距离地面应该超过百米了,这个距离应该足够了。
于是我对着下方,发出了咆哮: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等我返回地面的时候,她的身体上那些血红色的符文都化为红色的碎末飘散掉了。
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紧闭着的双眼与微皱的眉心似乎表明着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这这这……刚才的咆哮应该没有伤到她吧我可是有努力在控制自己的声音的啊……
哦对……还得把她身上的铁链给拆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应该……没问题吧?
写日记和拆铁链应该差不多,控制好力道的话……应该不会伤到她的……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右爪的一根爪尖,慢慢地靠近了她。
没问题……没问题……一下就好……
我将爪尖慢慢地移到了绑住她身体的最上方,几乎是绕在她脖子上的一根锁链上。
然后慢慢顺着她的身体向下划……
所有的铁链就这么被切断了。
连带着她的衣服一起切开了。
还是搞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衣服在中间由上至下被我的爪尖划开了,露出了她身前那同样柔嫩白皙的肌肤。
好在没有伤到她……不过我记得人类少女的身体是不能随便看的吧?
还好她的衣服因为被海水泡湿了而没有完全从她的身上滑落,我也只是看见了一点而已啊……
我急忙抬起两只爪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咳、咳咳、呕咳咳咳!咳!”
我听见了她的咳嗽声。
终于,有反应了啊。
没有死。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