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看,这就是个赛博精神病。”曼努尔警探站在单向玻璃外,抓了抓自己锃亮的光头,看着审讯室内的艾什瑞尔——她已经脱掉长袍,露出下面的白色蕾丝衬衣,灰色头发散在肩头,“嗑药嗑多了,就以为自己是个魔法师什么的。然后弄了点磁场发生器为非作歹,就应该直接把她关进监狱。”
菲尔比警探痛苦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从早上起床开始,他的脑袋就因为尼古丁的戒断反应晕乎乎的。
“这样一来我们要通知监护人。但我们找不到她的监护人——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档案记录,从名字到医疗记录统统没有。要么她是个高超的黑客——”
“——目前没有任何黑客能干掉我们这儿的数据库。”曼努尔哼了一声。
“要么就是逃脱注册的仿生人。我已经跟几个公司发了协查要求,一旦拿到名单我们就会开始比对。”
“该死的赛博精神病。还说自己来自瓦德兰。我在瓦德兰待过三年,就那穷乡僻壤还真没法出这种怪胎。她为什么不说话?”
菲尔比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机械表:“她说只跟芙洛拉说话,所以我把她叫过来了。五分钟之内我们应该就能有点进展。另外,曼努尔,我是从缉毒科上来的,这女孩绝对不是瘾君子或者赛博精神病,绝对不是。更何况我没见过那个瘾君子能直接把义体切断。”
曼努尔看了菲尔比一眼,皱了皱眉头:“芙洛拉来了,我们等着瞧吧。”
菲尔比看向单向玻璃。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芙洛拉走了进来。她仍然穿着执勤时的防弹背心和电子防火墙,脸上因为值夜班而倍感疲惫。尽管如此,她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嗨,昨天睡的怎么样?”她温和地说,“你看上去精神不错。”
艾什瑞尔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床有点硬,而且他们一早就把我拉起来了。他们用魔法闪我,芙洛拉,然后还把我的手放到一个会发光的方盒子上面——”
芙洛拉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那是相机和指纹采集。放心,没事的。”
“我不知道……”艾什瑞尔抱着双臂,“这里让我不舒服。”
“是这间房子吗?”
“不是的,是这个地方。这些很高的楼和街上突然对着我讲话的图画,”她突然生硬地转变了话题,“你认识会用魔法的人吗?像是一瞬间把脏东西全部变没这样的?”
“嗯……你说的是不是吸尘器?”
“不不不,”艾什瑞尔抬起手,一个光点凭空出现,然后拉长变成了法杖。芙洛拉倒吸一口凉气,曼努尔几乎把脸贴在了玻璃上,菲尔比抬起眉毛,“这个人应该有这样的法杖,跟我的不太一样,但应该有!”
审讯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两个持枪的警官闯了进来,艾什瑞尔站起身,法杖顶端的紫水晶指着那两人。
”不!出去!”芙洛拉强硬地说,“我能搞定的。”
警官犹豫片刻退了出去,关上门。艾什瑞尔气鼓鼓地坐回座位,法杖缩成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芙洛拉,如果你有危险的话,”菲尔比不安地摸着下巴的胡茬,用内部通讯呼叫房间里的巡警,“我会隔着玻璃把她击毙。请继续吧。”
芙洛拉做了几个深呼吸。
“额……好吧。我不认识这样的人。不然聊聊你自己吧……你是从哪里来的?”
艾什瑞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从瓦德兰来!那边有一片森林叫弗吉特,我一直住在森林里面。”
见到芙洛拉露出迷茫的表情,菲尔比戳了戳曼努尔,后者立刻开始给芙洛拉提供情报支援。
“我有朋友去过弗吉特,那里是国家森林公园,似乎并没有人住在里面。”
“那是你们没有仔细找,”艾什瑞尔说,“从东边进去,找一个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之后右拐,沿着树根一路走,你能找到一个小溪,沿着小溪走,找到一个树上的松鼠窝左拐就能找到——哦,等等,再下去就不能说了。”
“嗯……好吧……”芙洛拉眯起眼,“你来这里做什么?弗吉特离这里可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是丝路奇老师让我来的。她说我是她知道的最后一个魔法师了——虽然我不相信这句话,但我有天晚上听到几只报丧女妖在一起哭。书上说这是有某位大人物要死亡的征兆。丝路奇老师对我说,我必须离开去外面的世界。”
“安东尼奥·罗斯福。”芙洛拉喃喃地说。窗外的曼努尔皱起眉头。
“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她一定是从哪里知道的总统去世的事。”
“是吗?”菲尔比抱着手臂,“我倒觉得很有意思。芙洛拉,劳烦问问她这一路上怎么过来的。”
“《大陆魔法指南》上面写的,”艾什瑞尔从一挥手,一本破破烂烂的厚重书籍轰隆一声掉在审讯室的铁皮桌上,芙洛拉皱了皱眉,“抱歉……但就在这里,第一章。‘潮汐魔法是一种能够驱使潮水的强大魔法,由兰卡城的维伦发明’……”
艾什瑞尔把书推了过去,芙洛拉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勉强从辨认出一些熟悉的词语。
“这是……古大陆语?”芙洛拉疑惑地问。
“是的。”
“维伦·科特迪瓦是几个世纪前的人了,艾什瑞尔,你应该找不到他,”芙洛拉温和地说,“我小时候常听他的传说,比如用魔法给干旱的农田降雨,或者疏通运河之类的。这些已经是童话故事了,就连兰卡城这个名字一样。”
艾什瑞尔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恐慌:“那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新凤凰城,你在亚美莉雅国。”芙洛拉说。
“真是够了。我去问问森林公园的员工,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人,”曼努尔说,“要我说这审讯就是单纯浪费时间。”
菲尔比拉住曼努尔的手臂:“行了,放过她吧。还看不出来吗?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撒过谎,她就是来这里找所谓的魔法的,仅此而已。再审讯下去也审讯不出来什么。酒保和那几个流氓的证词已经很清楚了,这女孩从头到尾都在行使自卫权,本身就是无罪的,留着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