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努尔扑向那个穿着卫衣的男人,把他狠狠压在地上,然后抓住穿着卫衣男人的食指用力一掰。指头硬生折断。他把那人从地上拽起来,狠狠摔在砖墙上,菲尔比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看了下周边的环境。除了流浪汉营地里面不知所措的流浪汉和熊熊燃烧的烈火之外,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他看着曼努尔把脸贴近那个不断挣扎的人,点了根烟。
“听好了,你这**养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告诉我你的上家。”
伊格把断牙吐到曼努尔脸上,后者眨眨眼,一脚踢断了他的胫骨。伊格的哀嚎吓走了好几个流浪汉。菲尔比饶有兴趣地看着伊格,仿佛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
“我耐心有限。”他恶狠狠地说,然后又掰断了一根手指。那义体响起一阵电流声,然后噼里啪啦炸出一小丛火花。
“好吧,好吧!去他妈的!
“兰奇·斯特罗尔?那个地产商?他给了你多少用来走私人口?”
“三万比索。等下!不不不不!不是每个都这么贵!这东西要看雇主,兰奇给的很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多——我说的是真的!”
“我们知道你一直把女人和毒品从外面往里面运,伊格,”菲尔比靠近伊格,蹲了下来,“不过往外面运确实是头一遭。告诉我你在打什么算盘。”
“兰奇这次的任务是要运送两个人出境,”伊格可怜兮兮地说,老鼠般的面孔上满是汗珠,“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从码头出去——等下!别打!我知道的就这样!”
曼努尔抽了一下嘴角。”这两个人是谁?”
“我他妈怎么知道?兰奇就没告诉我!”
“好吧,好吧。你们在哪里交货?”菲尔比没好气地问。
“港口!集装箱!我的手,见鬼!”
曼努尔松开伊格的衣领,转头看向菲尔比。“走吧。至于你……”他鄙夷地看了眼伊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听到这话的伊格跌跌撞撞地跑开。菲尔比叹了口气:“走吧,曼努尔。我得联系SSRD,让他们派人增——”
说到一半的话语被堵在喉咙口,他感受到了顶在腰部的手枪。于是他叹了口气。
“你认真的?”
“为什么,菲尔比,为什么?”曼努尔的声音有些颤抖,“知道这件事的就我们几个,但我没想到是你。为什么这么做?钱?地位?权力?”
长长的沉默,然后曼努尔看到菲尔比开始颤抖。这种震颤沿着脊髓一路向下,直到曼努尔拿枪的手抖开始颤抖起来。然后菲尔比开始大笑,笑得曼努尔鼓膜发痒。他下意识把枪口往前顶,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无比潮湿。他吃惊地低下头,看见水正从他那把左轮里面往外渗。
菲尔比转过身,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曼努尔丢开手枪摆出格斗架势,预备着可能发起的攻击。
“我必须得说,你的洞察力和执行力在警队里面确实拔尖。坦白说我很欣赏你,但这次是你想错了。我不想绑架艾什瑞尔,对格什兹国也没有任何好感。”
“口说无凭。”曼努尔咬牙切齿地说。菲尔比耸耸肩。
“我说了,”他抬起一只手,曼努尔吃惊地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水球——它正从四面八方汇集水分,并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大,菲尔比一挥手把它丢到一边,浇灭了营地里的篝火,“我不想绑架艾什瑞尔,我也并不向格什兹效力。我所效忠的对象对我有知遇之恩,但他早就死了,死在你们所说的猎巫运动中。你用尽一生要抓反派(Villain),现在维伦就在这里。”
“你是维伦·科特迪瓦。”曼努尔喃喃地说,“艾什瑞尔在找的那个巫师。”
“那个名字很久没用过了,”被称为菲尔比的维伦说,“我真是蠢的够可以的。我们的间谍从来都在我身边。没人能从外面攻破警局的防火墙,混进系统的一定是我们自己人。”
雪佛兰车停在了仓库面前。艾什瑞尔向外看去。两边的砖墙遮住了部分的天空,将这条道路显得无比阴暗。巨大的飞行器从车辆上方呼啸而过,震得车窗玻璃颤抖起来。芙洛拉停了车,拍着方向盘。观后镜里的艾什瑞尔正好奇地摆弄着那些上个世纪的安全带扣子。她咬了咬嘴唇,双手捏紧方向盘做了个深呼吸。
“在这稍等一会儿。”芙洛拉转过头来说。艾什瑞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挡风玻璃外逐渐远去的巨大飞行器。那下面吊装的集装箱让她感到新奇无比。她没有在意走过来的那几个穿着码头工人制服的男子。他们走向这辆老旧的雪佛兰,芙洛拉下了车,走到一个手上纹着十字架的人前,透过挡风玻璃回头看了眼车厢内。
“芙洛拉。她在车里面吗?那个女巫?”
“是的。”
男人粗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用他粗糙的手拍了拍芙洛拉的肩膀,后者皱着眉头。“艾伦在哪儿?他为什么没有跟过来?”
”放轻松,芙洛拉。他很快会回来。具体的我们稍后会给你通知。”男人笑了笑,两个同伴从他身后走向那辆老雪佛兰。但芙洛拉叫住了他们:“不,停下。我已经给你们干了不少事情了,我的丈夫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到他,否则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
芙洛拉慢慢往后退,同时估计着距离。三个人,三角形队列,对方显然是专业的部队而不是临时雇佣的打手。这样一来里面至少有一名黑客,自己当然可以动手,但下一秒恐怕身上就会开几个窟窿。”艾伦在哪儿?”她最后问了一次,手放到后腰上握住枪托。
“他在格什兹,你知道的。在酒店里面,你看过他们的视频,听过他们的声音——”
“我要见真人。”芙洛拉的视角中跳出反入侵程序的运行报告,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抖,“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沉默,然后一切突然发生。芙洛拉电子脑的反制措施生效,她闪电般抽出枪,以指向射击洞穿了最近的那个男人。纹身男人抽枪开火,左轮枪的声音大的吓人,子弹在芙洛拉的胸膛上开了一个血洞,她像断线木偶一样向后栽倒,纹身男和他的同伴走上前去。
雪佛兰的后座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灰蓝色头发的少女,手中法杖的紫水晶闪烁着幽幽蓝光。艾什瑞尔仅仅念了一句咒语,两个成年男子便腾空而起,狠狠摔在柏油路上。纹身男直起上半身举枪开火,子弹却悬浮在少女冰冷的脸庞面前。
“见鬼。阿尔伯特,开火!”男人吼了一声。伴随着一声暗哑的枪响,少女周围悬浮的东西多了一发狙击枪弹。悬浮物以诡异的路径运动着,然后啪地一声向外射到远处。纹身男人愣在原地,举枪的手微微发抖。但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跑回了芙洛拉身边。
“芙洛拉!”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用手压住她胸口的血洞,但毫无效果,她的血依然在往外涌,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不,不!”她抓起法杖,将紫水晶对准伤口,“求求你,拜托!”
没有任何用处,泪水涌出了艾什瑞尔的眼眶,“我该怎么办?”她尝试着她所知道的所有治疗魔法,但没有一个能应付得了这么大的伤口,她颤抖着把法杖丢到一边,“不……芙洛拉……”
感觉到有只手抓住了自己,艾什瑞尔低头向下看去,芙洛拉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她伸出一只手,抚摸芙洛拉的脸颊,在她的侧脸留下两道血痕,眼中的神情艾什瑞尔从来没见过——那是悲愤?抑或是愧疚,或者是惋惜?艾什瑞尔不知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光芒如流星一般慢慢消散。
“你长得很像霍普。我很抱歉。”她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旋即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艾什瑞尔愣在原地。“芙洛拉……芙洛拉?不……”她轻声呼喊她的名字,却无力地发现她的瞳孔已然没有了光彩。
她死了。艾什瑞尔俯下身去,在她的耳边平尽全力地呼喊,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摇晃她的肩膀。纹身男人和同伴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听着那少女撕心裂肺的呼喊。世界安静下来,只有那绝望的声音狠狠撞在空气上,激起一阵阵的回声。
不,她没死。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芙洛拉的脸是那么平静。不,她不可能死了,那个朦胧的声音将她包裹起来。芙洛拉没死,没死。只是睡着了。那个声音说。你看,就是这样,死人怎么会这么平静?不会的,艾什瑞尔。
一声暗哑的枪响,子弹贯穿了芙洛拉的腰部,带出血液和组织肌肉,也撕裂了艾什瑞尔朦胧的幻想。心中的保护壳被击碎,她痛苦地弯下腰,头狠狠磕到了地上。她的全身开始抽动,因为疼痛和悲愤而放声大哭。她含糊不清地嘶吼起来,唾液、泪水和鼻涕混杂着落下。她艰难地握住自己的法杖,第二发步枪弹悬在空中,“我要杀了你们!”她撑着法杖站起身,涕泪横流,冲淡了侧脸的血痕,周围的空气在不安地涌动,令人几乎窒息。“我要杀了你们!”她举起法杖,紫水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天空阴云密布,第三发步枪弹被她挡下,连同之前的一发一起呼啸着冲向那砖墙后的狙击手,将他的脖颈整个撕裂。纹身男人和同伴挣扎着后退,看着步步逼近的少女和她脚下正在崩裂的地面,他开始发抖。
伴随着陡然增大的引擎咆哮声,艾什瑞尔被从天而降的红光所映照。她抬起头看着那艘突如其来的飞行器打开舱门,一个灵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和那个纹身男人之间。她看清了那一堆乱糟糟的头发和没刮干净的胡茬。他的右手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指着身后的纹身男人。
沉闷的声响从她的背后传来。几个身穿重型外骨骼的人影从半空中落下,手中的步枪直指还在流泪的艾什瑞尔。她愤怒地转身,却不知道应该对谁宣泄自己的愤怒。
“艾什瑞尔,”菲尔比的脸上充满悲哀,“停手,求你了。”
“让开,菲尔比,这群人杀了芙洛拉,”艾什瑞尔上前一步,法杖的紫水晶直指纹身男人,“我要……我要把这群人杀了。”
“你在流血,艾什瑞尔。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你现在需要的是治疗,这些人渣不值得你费心。”菲尔比也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手中的法杖轻轻压低,“让我来,好吗?艾什瑞尔?没事的。”
艾什瑞尔还在颤抖,菲尔比叹了口气,伸出左臂将艾什瑞尔轻轻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胸口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他感觉到艾什瑞尔全身都在发抖。犹豫再三,他用手臂摩挲着艾什瑞尔的后背。后者抖得更厉害了,啜泣声开始若有若无地传出。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动手。”
菲尔比叹了口气,恍惚中艾什瑞尔听见他小声吟唱起一段复杂的咒语。她听见了自己四周的雨声陡然减小,伴随着如同口哨一般尖锐的响声,先前倒下的那两个男人放出杀猪般的哀嚎。
“不不不——”
再无声音。
“睡吧,艾什瑞尔。”她听见菲尔比长长的叹息,整个人掉入了温暖的黑暗中。SSRD成员走上前,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