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伦艰难地把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下次有时间的时候一定，爱丽森在里面，她想见你。艾什瑞尔，我们先回SSRD办公室，你可以暂时先住在那边，至少会安全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就送我去萨姆以前住的地方吧，或许还留下了点什么。”艾什瑞尔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维伦坐上驾驶位，把一台手机丢给她。
“备用的。我买了一堆，”他放下手刹挂上档，“应该还有电，我把无线充电开一下。”
车发出一阵轰鸣声，缓缓驶过全息警戒线投影。
“维伦……”
“嗯？”
“你们来之前，我把卡拉打到楼下了。”
“我知道。爱丽森黑进了监控，我们看到了画面。你很勇敢。”
“我下不了手。你知道吗……卡拉最后做的那些事情，我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她是真人。”
维伦难得笑了一下。“他们就是故意被这么设计的呀。那个农场原来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在这个仿生人来之前，女主人之前因为车祸去世了。我想你猜的出来那个女主人的名字。”他平和地说。
艾什瑞尔当然猜的出。
“我不想吃晚饭了。”她说。
艾什瑞尔站在旧货商店门口，看着门内的店员。她看上去和艾什瑞尔年龄相差无几，穿着一身厚重的白色宽松大衣，高高的衣领遮住了她的脖子。她本要降下卷帘门，但看到有客人来访，还是略微欠了欠身，灰白色刘海垂到额前。
相比起旁边闪烁着霓虹光晕的商店，这家旧货店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啊。艾什瑞尔这样想着。
“欢迎光临，我是卢娜。”她有礼貌的说，“想买点什么？”
“我来找萨姆·奥尼尔。”艾什瑞尔说。
灰白色头发的店员警惕地打量着艾什瑞尔，然后松了口气：“抱歉，夫人刚刚过世……你要想必是朋友吧？请进，我给你泡杯茶。”
“谢谢。我是艾什瑞尔。”
“挺不错的名字。”
她带着艾什瑞尔走过装满老物件的货架，来到柜台旁边。她让艾什瑞尔在桌旁坐下，自己走到那个小小的柜台后，不多时拿出一套茶具来。
“这紫砂壶是一位汉兴的商人带来的。这么好的成色已经不多见了。”她一边将壶举到和艾什瑞尔眼部齐平，一边娴熟地介绍起来，“纯手工打造的西施壶，绝对手工打造。”
“可是它看起来很粗糙的样子。”
“这是手工打造的。工业流水线生产的东西冷冰冰的，太过完美，没有温度。你听说过断臂的维纳斯吗？”
“似乎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艺术家要把她的手砍断。”
“这只壶也是这样的，”卢娜有些悲哀地说，“可惜现在的手工匠人越来越少了，老板都不舍得卖这只呢。来，这是普洱，也是汉兴的茶。对了，我还没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艾什瑞尔小心地喝了一口，感觉口腔里充满了馥郁的味道。她放下空的瓷茶杯，看着卢娜，后者正静静端坐着，等待着艾什瑞尔的回答。
“我是一个魔法师……”艾什瑞尔低着头压低声音说，然后稍微抬起眼睛，看着卢娜的反应。她原本以为她会露出什么紧张的神情，但是并没有。卢娜只是平静地喝了口茶，然后用白发下的眼睛看着艾什瑞尔。
“这样啊，是和夫人一样的人呢。”
“诶？”这下惊讶的换成艾什瑞尔了，“你知道她是魔法师？”
“很多人都知道呢，不过相信的人也很少。毕竟能用魔法的也就这么一点人，渐渐的大家就觉得这东西是编出来的传说了。不过夫人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喜欢从各地淘旧货然后收藏起来。有时候会有些人来找她买，但大多数时间里，这家店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一定是一个嗜书如命的人，”艾什瑞尔看着装满旧书的货架说，“萨姆是怎么样的，能给我讲讲吗？”
卢娜把艾什瑞尔和自己的茶杯装满茶水，然后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要从哪里开始讲呢？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家，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发过火。总之她就是我的母亲一样，所以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只知道在她身边很温暖，很开心。”卢娜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了，你要具体说的话，我得说上个三天三夜啦。”
“她平时有用过魔法或者别的什么吗？”
卢娜想了想：“当然有的，比如整理东西的时候啦，做木头小狗的时候啦。她做过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不过后来都卖出去了。‘每个小东西都是有灵魂的，他们都希望被主人好好爱护。’夫人是这么说的。对她来说，看到自己卖的东西能够好好陪着孩子们，是会比买到好古董还开心的。”
“那……那些会动的玩具还在吗？”
“很可惜……要是早点来的话，还有剩下一个。但不巧的是早上刚刚卖给一个小朋友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熊布偶，被摸的时候会发出呼噜声。”
艾什瑞尔看了看货架。看到这些东西的灵魂？这就是萨姆的魔法吗？按照《大陆魔法指南》里的记载，萨姆的魔法的确能赋予这些玩偶生命。她闭上眼睛，尝试着感受店铺中的魔力流动。于是在那一片黑暗中，她感受到了到了某些细若游丝的东西。于是她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这魔法的来源居然是眼前的少女。
“卢娜……你的身上有魔法的痕迹……”艾什瑞尔疑惑地说，“你是魔法师吗？”
“我？应该算是吧，”卢娜不好意思地玩着自己的鬓角，“嗯……我是会用魔法没错啦，但肯定没有夫人那么厉害。你看，我连让茶具自己泡茶都做不到。”
卢娜戳了戳自己的杯子，后者就像晒太阳的猫一样，连动都懒得动。卢娜尴尬地笑了笑，“我能做到的东西也只有这样。”她小声吟诵了一段咒文，一堆颇有科技感的纹路开始在她洁白的服装上浮现，然后自下而上蔓延到她的面部，让卢娜的脸看起来像是古代部落里在脸上涂鸦的战士。
艾什瑞尔认出了这种魔法：“这是……肉体增强？应该是吧？我从来就没见过……这要怎么做到呢？”
卢娜耸耸肩膀，那些纹路像退潮一般消失。“不知道。从我还能记事开始就会这东西了。还有其他的一些魔法，比如……我们能去外面吗？”
艾什瑞尔欣然应允，于是两人走出店门，来到阴暗的小巷中。卢娜朝着小巷深处举起手，光团自她的手中浮现，然后拉长变形成一根——
“萨姆送给我的礼物，我不太会用魔法，所以这又是法杖又是长矛。”她看着艾什瑞尔说，长矛的顶端寒光闪闪，艾什瑞尔注意到这上面并没有用来进行引导的水晶。她看着卢娜将长矛放平，开口问她的想法刚刚生成，一道闪电就照亮了整个小巷，巨大的爆炸声振聋发聩。
“去死吧，神经病！”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探出窗户骂，“下次我杂了你的店！”
“那就欢迎光临！”卢娜大声吼，然后收起法杖对艾什瑞尔说，“抱歉，邻居一直对我们很不好。我们已经被催了三次债务了，付的钱越来越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没办法离开这家店太久。”
“没有想过搬个地方吗？”艾什瑞尔问。
“也不是没有，但这里是我的家，”卢娜领着艾什瑞尔往店里面走，“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如果真的要走，我不知道要去哪儿。而且……”她看向店里的货架，“这些东西都是夫人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它们要到哪里去呢？”
艾什瑞尔看着卢娜暗淡的双眼，一时竟然没法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