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这样，”古斯看着全息地图上乱七八糟的安排抱怨到，“我们得重新安排这里的人手。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没办法承担风险。OVO，你会魔法，对吧？你负责去牵制狼人，我们负责开火。”
“我抗议。为什么是她去？你自己就不能上？”莉莉丝不满地说，“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不应该你来吗？”
“看看我的身子！”古斯敲着自己已经弯曲的脊椎骨，“难道你指望一个这样的人去和狼人正面对抗？莉莉丝，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你们怕了，不愿意了，不想往前了，我可以理解。但，你们难道不想看看那狼人的样子？你们难道不知道狼人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样的危害？我曾经见过狼人是如何残忍地杀死一个人的，看我手臂上的疤痕和脖子上的抓伤！难道这会是虚假的？”
房间里静默下来，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做动作。卢娜默默地扫描着古斯。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她的逻辑回路并没有相关的资料。于是她保持了沉默，将桌上的全息图拍照发送，然后静静看着古斯在上面重新部署。
“喝一杯？”艾达把酒杯放到了吧台上。维纶正低头看着全息地图，思考着什么。听见艾达的说话声，他抬起头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酒吧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忙了一天的老板娘此刻终于能够稍作歇息。
维纶看了眼酒杯，把酒杯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艾什瑞尔呢？”
“那孩子去睡觉了，”艾达温和地说，“你也应该去睡一觉，大魔法师。”
“嗯……我待会就去。预演的时候有一些小问题需要改正一下。”
“你永远都是心事重重，维纶。或许你应该找个时间放松一下。以前罗宾出勤的时候，都喜欢睡一觉。他总是跟我说，每天都要做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准备，所以每天都要过的有意义一些。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趁早睡觉对你有好处。尤其……你还是个岁数这么大的老人家，应该什么事情都看得开了。”
维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咔咔作响，似乎每一个关节都在朝他抗议。于是他很快又坐了下来，咂咂嘴。艾达看出她有话要讲，于是耐心地等待着。
“当我在新凤凰城当警探的时候，我一直无所事事。总是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我很清楚自己能够处理的案件有哪些，能够应付的场面有哪些。我已经习惯了那种懒散的日子，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阅读卷宗是我唯一的爱好。我很清楚自己能力有边界，没办法做到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
“魔法师也有做不到的事？”艾达往维纶的酒杯里面倒满了酒。后者微微一笑，酒杯里的啤酒就从被子里悬浮起来，在空中变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水球。艾达饶有兴致地看着它
“我想要整个新凤凰城没有任何犯罪，这样我就可以拿着工资混日子，但很显然，这件事并不像我控制水球这么简单。如果真的要这么做，我需要一个极其强力的禁制咒，但这必然需要献祭数以百计的人类，我做不到。有人能做得出来，但不是我。魔法师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艾达。有很多事情我们难以掌控，而正是这种未知令我恐惧。但……艾什瑞尔出现之后变了很多。我没有办法一直藏在幕后，对她的危险见死不救。使用魔法很需要天分，他不是后天通过努力改变的东西。一百万个人里面可能只有十个人能够和魔法产生共鸣，一千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能够熟练地使用魔法。这也是为什么艾什瑞尔这样的年轻魔法师更加弥足珍贵。而加入SSRD意味着我有更多的权限去检测她身边的风险，重新制造一个卢娜也有助于帮助她规避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显然没有做到——为了保护这孩子我愿意做很多事情。”
良久的沉默。艾达戳了下那个水球。“你结过婚吗，维纶？”
“从来没有。我担心我的身份会招来不必要的报复。”
“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维纶，在我看来，你实际上把艾什瑞尔当成了你的孩子。知道吗，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我父亲一样，”艾达笑着说，“
9月19日，星期三。
酒吧很早就关了门。但这是周三的惯例。每周三，罗宾都会关闭酒吧清洁卫生。因此大部分人对此并无怨言。在所有人离开之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拉开了店门，将镇静飞镖扎进了门边休息的猎狼犬。等到大狗完全睡熟了之后，黑影带着猎狼犬上了车，沿着柏油路扬长而去。十分钟后，假装着急的的罗宾冲出店门，大声呼喊着布鲁托的名字。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两分钟后，他发动了自己的卡车，按着导航离开了酒吧。细心的路人发现，此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并不是那个精干的短发女性，而是一位灰色头发的少女。
此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农场附近的山坡底部。背着大提琴包的疤面男正和短发女一起，用周边收集的树叶将车辆覆盖住。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沿着山坡缓缓爬上坡顶，用农场主人交给他们的钥匙打开了栅栏的锁，在黑夜下向着谷仓走去。月光撒在地面上，为荒原镀上一层银色的白霜。
荒原上突然由远及近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古斯从路旁的岩石后面探出脑袋，数着过去车辆。一辆、两辆、三辆，第四辆车慢了下来，然后离开了公路，开进了荒地的一块巨石后面。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把后斗的袋子卸了下来，轻轻放在地面上。她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那条猎狼犬睡的正香。狩猎者在通讯频道中紧张地交谈着，古斯握紧了自己的气枪。
在距离他们六百米的一块岩石后面，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蜷缩在岩石的阴影之中检查着自己的手枪。他那把巨大的蟒蛇左轮一向可靠。他把吉利服往自己的头上扯了一点。虽然他不相信对手拥有能够侦查红外信号的设备，但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月光被云层挡住了，四周一片漆黑。谷仓内的两人缓缓爬了到阁楼，小心地推开了窗户。疤面男人从大提琴包中抽出自己的狙击步枪架好，同时小心地不让枪管伸出窗外。短发女人掏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立在地面上，让它的边缘略微探出窗户。
一架静音无人机缓缓起飞，趁着夜幕飞行到五十多米的高空。女人打开了信息共享，将一系列参数汇报给男人，同时看着无人机传来的画面。
月亮躲进了云层之后，汽车的轰鸣打破了这双车道的宁静。古斯从藏身的岩石后面向外看去。车灯很亮，但从离地高度来看，这不是一辆SUV就是皮卡。这辆车开的很慢，走走停停。他兴奋起来，将手上的气步枪握的更紧。随着距离的靠近，那辆车灰色的车身显现出来，古斯的心在狂跳。尽管他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形，但想要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的猎物还是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他从岩石的缝隙之间瞄准，看着自己义眼中显示的参数。不，不会错的，这就是那辆猎鹰皮卡。他看见皮卡车从对向车道开了下去，在距离公路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于是从岩石后面架起气步枪，把脸贴上了瞄准镜。他能看到那酒吧主人拉开车门下车，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灰色头发的女孩。短发女人没有来，不要紧，她在这件事中并不重要。
两个人打开了手电筒搜索前进。奇怪，莫非是那个灰头发女孩没有装义眼？真是匪夷所思。他在通讯中下令其他人收紧包围，同时自己弯下腰，佝偻着背移动到更近的岩石丛后，再次举枪瞄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看着瞄准镜里的视角。那两个人正弯腰检查着地面上的那个口袋。接着罗宾把它抗在了肩上——天杀的混蛋！为什么还没有风把月亮吹开？古斯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地咒骂着，看着罗宾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皮卡车，该死，该死！该死！他几乎要从乱石堆中一跃而起，冲向那该死的皮卡车。就在此刻，命运之神突然眷顾了它。月亮猛然间从云层后探出身子，将光亮悉数撒向大地。
古斯欣喜若狂，连忙向着通讯里面下达命令。但想象中的狼嚎并没有传来。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看着瞄准境内没有变化的罗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一声狼嚎便从他身后的山坡上传来，所有人都不由得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由维纶·科特迪瓦变形成的骇人巨兽。它再次发出一声吼叫，把鼻子贴在草地上闻了闻，然后四肢着地，如同一列失控的火车一样冲下山坡，急促的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尖叫起来，一支气步枪随即开火，飞镖正中狼人的身子。但这并没有减慢狼人的速度，古斯手掌发汗，再次瞄准开火，飞镖却被狼人一个滑步躲开。狼人距离他还有两百米，这个距离完全来得及！他慌乱地填装着弹药，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发动了汽车——是弗农。他带着伊万斯和汉考克上了车，直接发动了车子准备逃跑。
天大的错误。
狼人立刻改变了目标，沿着山坡上的小径一路猛冲。莉莉丝试图用气步枪再发射一枚镇静飞镖，但是她失败了。于是狼人一一块突出的岩石作为跳板一跃而起，重重落在柏油路上，而弗农的车刚刚开到路上。面对车灯，狼人晃了晃脑袋，直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直到这是，古斯才看清这个接近三米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狼人毫不费力地抓住了越野车的保险杠，愣是把它的前半部分抬了起来。车架痛苦地发出哀嚎，狼人愤怒地嘶吼着。
古斯和莉莉丝举着枪走出岩石：“我们不怕你，大块头。你叫的再凶也没用。”莉莉丝颤抖着声音说，“我小时候就见过比你可怕的东西了……我……放了他们！”
狼人把车身往上抬了一些，乘客们发出一阵惊恐的喊叫。“放了我吧，狼人先生！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是这个家伙要拉我们过来的！我们无意打扰！”弗农声嘶力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狼人发出一阵低沉且愤怒的咆哮，双手一松，那已经和地面呈40度夹角的越野车狠狠摔在地上，车上的人又发出一声尖叫。古斯用枪瞄准了狼人的头。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从没见到过这样庞大的物种，尽管在他的人生中与这些鬼怪有过接近十次的接触，但这庞大的怪物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见鬼，坚强点，你这家伙！他对自己喊。
“跪下！，”古斯颤抖地说，拼命用理智压抑从骨子里传来的恐惧，“我说跪下！”他大声吼叫起来。狼人缓缓转过头，用绿色的瞳孔打量着他。有那么几秒钟，古斯以为他成功了，然而向他冲过来的狼人彻底毁灭了他的幻想。他在慌乱之中发出绝望的怒吼，没什么瞄准就开火射击。飞镖擦过了四肢着地奔跑的狼人，绝望瞬间淹没了古斯。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那几个同伴不过是一群饭桶。古斯最后能想起来的记忆就是自己丢下了枪和一旁的莉莉丝，拼命向山坡上逃跑，但狼人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终于追上了他。他只记得背后像是被卡车撞了一下，接着就失去了知觉。在晕过去之前，他听到了一句“汪”。
这到底是狼人还是狗？
“好吧，事情也算解决了。“维纶大力关上警车的车门，搁着窗户看着蹲在后座的古斯。此时的旷野已经被闪烁的警灯覆盖，三辆警用越野车静静的等候着。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员“辛苦你了，克拉克，SSRD的明天会过来办理移交手续，到时候还请您多帮忙。”
克拉克点了点头：“这些人呢？”他指着正站在一旁莉莉丝等人。维纶转过身，想着那几人走了过去。弗农开始发抖，身体不由得往莉莉丝身后缩了缩。
“好奇心会害死猫，”维纶说，“你们很幸运遇到了一个能够控制自己的狼人。自然的狼人种族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在头脑一热之前多想一想，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不，你们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提出指责或者活埋你们。我只需要你们把拍到的视频发到你们小小的论坛上面去，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几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们会的，”莉莉丝小声说，“狼人先生——”
“叫我菲尔比吧。”
“菲尔比先生……变成狼人是什么感觉？”
维纶沉默良久。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欢迎我们的狼人先生！”酒吧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推门而入的维纶看着吧台前面的人，感觉有些不知所措。罗宾和艾达·马奎尔举起酒杯致敬，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威灵顿擦拭着他自己的那把步枪，见到有人也抬起头来；艾什瑞尔趴在桌上睡觉，此时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卢娜站在酒吧旁，静静地等待着。
维纶有些恍惚，思绪仿佛回到了某个遥远的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上，似乎也有这样一群人如此开心过。他摇摇头，几百年的岁月太长，他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但还是有几个名字掠过了他的脑海。安东尼奥·布朗勋爵、弗兰奇··卢卡斯·卡密欧、舒予鑫。他们在不同时空的某一个地点，也以相同的方式举起过手自己的酒杯。他走进天花板吊灯投影下的灯光里，那过去的幻影逐渐飘散开来，化作万般愁绪汇入脑海。
“维纶！过来喝！”罗宾举起酒杯。
“维纶！”勋爵举起酒杯。
“来了。”兰卡城的维纶说着走上前，故作轻松，像个四十岁的大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