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枪械对准爱丽森的一瞬间,她的弹道解算系统就已经给出了子弹的运行轨迹,她要做的就是提前躲开就行。于是她从沙发上跃起一个测滚,躲开了所有袭来的子弹,并在起身的一瞬间扣动了手枪的扳机。门口的两人被击中了眉心。他们略微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再次举枪反击。
重型皮下装甲……爱丽森躲进了墙角的阴影。前期的情报看来没有掌握清楚,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的.50手枪失效了。她暗自庆幸辛亏对面拿的不是追踪弹药,否则她会麻烦不少。真是麻烦。她在眼前打开两个窗口进行骇入工作。估计他们的钱都拿去做了皮下装甲移植,否则也不会放着几百年前的固件不更新。爱丽森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黑进了两人的脑机来了个过热,片刻之后这俩家伙后脑冒烟倒了下去。
真是麻烦,邪教徒、狂战士、魔法。这些匪夷所思的玩意儿有时候真的会把爱丽森原本就不多的脑容量给占满。尽管维纶已经前去处理那个会魔法的家伙,但剩下54个人还是足以对她造成威胁。她从拐角走了出来,看着那个主教终于惊慌措地向门外跑去,便抬手往他的小腿开了两枪。那人跌在地上,开始痛苦地哀嚎。爱丽森走上去,像是拎小鸡一样揪着他的衣领,把那个主教从地面上抓了起来,一路提溜到1208房,人脸验证之后推开门,然后把他丢在床上。主教翻过身来,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准备抵抗。
愚蠢的把戏。爱丽森一个手刀把那匕首打出去,不顾对方的激烈挣扎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把一个方盒子对准脖颈处的接口插了下去。主教的身子立刻瘫软下来,爱丽森打开两个运行窗口,开始把主教的数据复制上传。
走廊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爱丽森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调出另一个窗口,连接上酒店的闭路监控。脑机自动帮她标注出了携带武器的人数。13。真是个不祥的数字呢。爱丽森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沿着酒店的环形走廊搜索,一边拿起了桌子上装着金酒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该干活了。她把实体防火墙挂到自己的脖子上,连接脑机,然后打开了三个窗口。伴随着一行行跃动的代码,她开始在赛博空间狩猎。
“好了,”菲尔比伸了个懒腰,把一次性电子烟放回自己的口袋,“天也不早了,神父。我们还是赶快干正事吧,我们俩互相打一会儿,然后你一道伤疤我一道伤疤,咱俩都可以回去交差,如何?”
神父无语地笑笑,然后大手一挥,把电子烟扔给那个叫菲尔比的男人。后者举起手来接,却被电子烟的力道往后拽了几步。等到他低头看着电子烟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电子烟已经变成了一堆零件。
“恐怕那不可能,狼人。我会把艾什瑞尔找出来。不管她是在酒店还是什么别的地方。”
“真是冥顽不灵,”菲尔比露出一副悲哀的表情,“就不能爱惜一点儿?”
菲尔比的话没有说完,神父便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来一只蟒蛇左轮,几乎没有犹豫就打出一发腰射。但这一发子弹并没有起到意料中的效果。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只是后退了几部,然后掀起自己的衬衫。子弹从腹部掉落。神父清晰地看见菲尔比的腹部有一层厚实的灰毛。
“居然可以做到这样……很有意思……”神父收起枪喃喃自语,“你很优秀,狼人。就像我说的,让开,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知道我的回答,神父。不过为什么一个神父喜欢用枪械?你不是应该用圣经么?”
“时代不同了嘛,狼人。”
“说得对。”菲尔比手中的左轮连响三声。神父略微有点惊讶,但他的脑机还是在瞬间完成了弹道解算并加以执行。他什么时候掏出的左轮?又是什么时候完成了瞄准和射击?神父不知道。他只是一边以最小的移动幅度躲开子弹,一边朝着菲尔比走过去。很快对手就打空了弹仓里的六发。此时神父距离他也仅有三米。两人面对面站着,秋季的凉风摆动着他们的衣角。神父从背心里拿出砍刀,被赐福的徽章在他的胸前飘荡。下一秒,神父向着菲尔比冲了过去。
旁人根本看不清神父做了什么动作。在他向前跃进的一瞬间,神父就开始了自己的吟诵。希坦……一定是希坦附身。神父无比确信这面前的狼人,绝对是被希坦附身的家伙。这地狱的恶鬼,邪恶的亡灵正在用它自己的使徒腐化人间。唯有杀死使徒才能令傀儡解脱。他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展开攻击,刀刃划开空气发出的猎猎风声在他耳边作响。然而他却始终没办法取得想要的结果。尽管刀刃已经近在眼前,但就是打不到菲尔比的身上,即便能够击中菲尔比,也会被他布满符文的手臂硬生生接下来。他脸上那种开玩笑的意味令神父感到厌恶。
一定有什么问题。神父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后退了一步。他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刀刃,恍然大悟。有水。
原来如此。相当聪明,相当聪明!神父看着眼前那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心理不由得发出一阵赞叹。菲尔比在自己周围的空间覆盖了一片薄薄的水,使得对手判断菲尔比的距离时会由于折射产生影响。这也是他一直无法击中菲尔比的原因。
“看来你发现了,神父。的确,你接下来会想要压缩你我之间的距离以消除这一层影响,”菲尔比仍然带着那份嘲弄的笑容,“来吧,神父,让我看看你是否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小鬼,年龄不大,口气不小,”神父咯咯笑了起来,“哈罗德·菲尔比,你真是一个实打实的怪物。”
随后他直接将刀刃丢了出去,维纶躲过了这一击,却发现神父已经消失不见。下一秒,以利亚斯沉重的呼吸声从菲尔比背后传来,后者下意识避开,肩膀上仍然冷不防地被砍了一刀。换做平时,这一刀足以斩断任何人的整只肩膀,但现在这一击只是让菲尔比皮开肉绽,后者顺势跪了下去,一个传送门随即在地面上打开。神父暗叫不好,却见菲尔比已经掉进了传送门中的空间,仅仅一瞬间他便出现在神父身后,一脚将神父踹了出去。以利亚斯被这一击打得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踉跄着站了起来,看着菲尔比检查自己的伤口。
“我收回我的话,神父。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在刀刃上附加传送魔法不是你首创的注意,而且很不幸,你遇到的正好是传送魔法的创始人的弟子。”
“你在开玩笑。”
“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但恐怕安东尼奥勋爵的名声不太容许我破坏,否则我下去之后会被他的阴兵打到死。这个可怜的魔法师,到死了都只会用这一种非自然魔法。但仅凭这一个就足够让他立足了。我只是学了点皮毛。”
“安东尼奥·布朗可是几百年前的人物。”
“那我给你点提示吧,神父,”菲尔比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右手。周围的空气湿度正在急速下降,很快就干燥得像是西奈半岛的沙漠。他看着水球在菲尔比的掌心汇聚,突然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的心在往下沉,但身为教团神父的忠实思想又让他不得不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加以应对。
“兰卡城的维纶·科特迪瓦。水魔法的天才,可耻的背叛者。”
菲尔比——也就是维纶——优雅地鞠躬。
“正是在下。”
“历史书上说你屠杀了你自己城市的所有人。你这样的家伙和那帮怪物有什么区别?你让我恶心,维纶。”
“那么追杀各种怪物的你又是什么呢?神父?”
“你见过女妖吧,巫师?”神父玩弄着自己的徽章两个人如决斗一般开始绕着场地中央缓缓行走,“我曾经见过,十五年前,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镇。它很漂亮,该死的那种漂亮。样子楚楚可怜。‘我只是无处可去,让我留在这里吧,求求你,神父大人。’它对我这么说。于是村民们留下了它。但结局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个村子的人全死了。而你……你们这群巫师……你们的存在简直就是对教会的亵渎。你们染指了不该染指的自然之力,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从新书写法则……。”
“你开心就好,”维纶说着打了个响指。
“没有信仰的人永远令人厌恶。”
神父再一次发起攻击,以他独特的魔法在维纶周围不断闪转腾挪,但维纶似乎始终快他一步。魔法感知。神父明白这个道理。自己的魔法感知肯定比不上维纶这种绝世天才,因此毫无疑问他会慢他一步。那么如果自己不用魔法,反而是相信自己身上的强化关节和改良后的四肢呢?
“哦,那你们把她削成人彘就是有信仰了,你宣扬的人性去哪儿了?”维纶嘲弄着后跳,躲开了神父的横扫。他手中的球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水流便如响箭一般啸叫着划破夜空的宁静,如攻城一般劈头盖脸地向着神父砸下来。被水流击中的柏油路顿时多了一个小口,而那些停在一旁的汽车更是直接被凿穿了一个洞,叮当声不绝于耳。脑机全力运行以计算落点,硬生生在这高水压所构成的弹幕中为神父找出了一条足以通向菲尔比的道路。纵然那些发射时压力大于200MPa的水刀干净利落地切断了神父左手的小臂,但他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停滞不前。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他用牙咬住自己的断臂,右手抽出了枪支对着维纶开火。两米,一米半!水刀将子弹切成对半,但心中的声音还是呼唤着他继续向前。半米!他伸出手,看到了那个卷毛脸上的笑意。神父的右手将手枪抵住他的额头——
“优秀的对手!”维纶赞叹地说,身子向后仰去。地面下传来的隆隆声让神父不由得低头一看。零点五秒内,地面突然开始变形,紧接着一股澎湃的水流从地面下破土而出,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污秽将神父冲上了高空。维纶的水球悬浮到空中,向前方爆发出天女散花一般的高压水刀。红色的血液与机械混杂在一起。伴随着神父重伤的躯体狠狠摔到地上。他四肢已经支离破碎,露出血肉之躯与金属相互交融形成的奇妙构造。他挣扎着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四肢却再也无法动弹。他只能看着维纶越走越近,脸上带着崇高的敬意。周围的污秽被他召唤的水流冲走,再次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
“我个人向你表示尊敬,神父,”他在神父旁边蹲了下来,用水抹去后者全身的污垢,“但杀掉我是不可能的。至少你现在还做不到。所以,安息吧,神父。我们到另一端再会。”
“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神父喃喃地说,“全知的天神,位面之上的超凡愚者——”
恐惧一瞬间笼罩了维伦,他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地用手堵住了神父的嘴:“你疯了吗?你想要请一个自然之灵上身?”
“以净世焰火之名!”
维纶抬起头,看见至少四把步枪对准了自己。他被迫开了个传送门向后一躺,在开火之前传送进了停车场一辆车的阴影之中,抽枪换弹一气呵成,他将手架在引擎盖上开火,左轮弹呼啸着将其中一人击飞。
“神父!停下来!你还有机会!”他朝着已经倒地的神父大吼,“别让你自己变成怪物!”
“维纶,”神父艰难地撑起身子,“我只是教会的一把武器罢了。没必要为我担心——多重天的终极答案,时间之河的摆渡人!忒修斯!我呼唤你的降临!”
他艰难地振臂高呼,残破的肢体一瞬间如同触电般倒下。一股恐惧感从维纶的心中升腾而起,这种恐惧他只经历过一次。天色在瞬间阴沉下来,空气停止了流动。他看见神父的躯体开始狂乱地颤抖,最后竟从后背迸发出两条鲜血淋漓的手臂。维纶看着那手臂将神父自地面上撑起,将一旁的教徒撕的粉碎,并用他们的肉来重塑神父的肉身。维纶看着他重新站起身,血泪自他的双眼流下。
维纶脱掉自己的风衣,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绘制的扭曲符文,吟诵起来自深海底部那最为渊妙且不堪入耳的神秘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