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芒撕裂黑夜，圣剑的锋刃之下，最后一只恶魔也化为了碎片，身着金甲的红发少女收剑入鞘，长出一口气。无比秀丽的面容让人第一眼会将她错认为某位大贵族家的千金，吹弹可破的皮肤，能满足任何人审美拥有黄金比例的五官，与那燃烧般赤发同色的灼眼有着使人陶醉的魅力，只看脸的话绝对是社交圈里最令人瞩目的名花。
但那眉眼间露出的冷峻与杀气，以及斩杀敌人后回溅的血渍则向人们展示这毫无疑问是一位强大的战士。沉重坚硬的金甲按照少女身体的比例定制，覆盖了她除了脸之外所有的皮肤，那英气逼人的气质搭配俏丽的容颜，更有一种反差的美感。
此处是教国东北部的谷仓地带，一周前第五军团在辖区内发现了混沌信徒大规模活动的迹象，第一军团受命前来支援，一同剿灭隐藏在该地的黑巫师和异端们。然而当第一军团冲入黑巫师的老巢后，在圣剑勇者带来的压力下那群疯子进行了大规模的集体献祭，短暂地撕开了亚空间和现实世界间的障壁，放出了大批恶魔。
经过一夜苦战，圣骑士们终于将所有恶魔一只不剩地放逐并关上了亚空间裂缝。同时，这片土地也已经完全变成了人间地狱。
原本是裂缝的位置上，一百名教国官方巫师双眼焚毁，面露扭曲痛苦表情的尸体呈圆环状排列。可以想象，关闭这道裂缝产生的灵能冲击对他们的精神造成了多么恐怖的摧残。
而在更广阔的战场上，骑士和恶魔的尸体层层叠叠，清理战场的仆从甚至难以分清哪些是混沌造物的遗留，哪些是英雄们的遗骸。到处都是肉泥、内脏、骨渣，法术的爆炸又如同搅拌机将这一切混到一起摇匀。
看着周围死去的部下和队友，少女皱眉，露出不悦的神色。
“莉莉娅，你他娘的！”
一把巨斧猛地向少女劈下，而少女只是伸出右手，稳稳捏住斧刃让其无法再前移一寸。
“阿尔贝拉团长！别冲动！”
左眼带着蓝宝石眼罩，身材高大的褐发女骑士身上挂着三个试图阻止她的部下，用仿佛要生吃了莉莉娅一样的视线瞪过来。
“对同样是军团长的莉莉娅阁下动手，之后审判庭那边绝对会追责的啊！”
“滚蛋！就是老娘明天上火刑架今天也要砍了这家伙！”
“要不是这家伙不听指挥直接闯进去，那些巫师根本不会一齐自我献祭！要不是为了支援这家伙，我们也不会死那么多兄弟！”
然而面对如恶鬼般的第五军团军团长阿尔贝拉，莉莉娅表情不变。
“你做不到。”
“什么——”
“因为你比我弱。”
莉莉娅的眼神里，比起对同伴死亡感到悲伤，更多的是嫌弃。
“不止是你，他们也一样，因为太弱了所以他们才会死。恶魔杀不死我，你也杀不死我，因为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强。”
“莉莉娅！”
银白的圣光从阿尔贝拉身上溢出，先前不管怎么威胁都还是闹着玩的范围，而当一名军团长动用圣光，事情的性质就改变了。
“阿尔贝拉大人！三思！三思啊！”
当众人都以为一场军团长间的死斗即将上演的时候，莉莉娅却收敛了全身的金光，放开手中的斧刃，转身离去。
她对和既非恶魔又非异端的弱者战斗没有兴趣。
而至今为止，在人族里能让她产生兴趣的，也只有那个男人。
“喂！”
“还有什么事吗？接下来的处理就算是你们也能做好吧。”
“我找你没事，让真正的第一军团之主出来见我！我说的是荷鲁斯！”
阿尔贝拉甩开身上挂着的部下，没好气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男人不该打出如此难看的战役。就算有你这样不听指挥的野马，他之前明明也能以此为前提制定计划，今晚的牺牲本该可以避免！”
“谁知道呢。”
想起那个男人，莉莉娅内心罕见地产生了波动。明明很强，甚至能和认真的她对战，但总是谨慎到近乎胆小。
他永远会准备第二手、第三手的计划，虽然莉莉娅觉得让自己直接砍过去也一样能把恶魔和异端全部物理净化，但回想起来，荷鲁斯准备的计划最后都派上了用场。每一次她好像都不需要出多少力，回过神来敌人就已经全灭，军团的伤亡也大多限制在几十人的范围。
如果今天荷鲁斯还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了？
莉莉娅微微摇头，散去这不争气的念头。
不需要什么计谋，只要她足够强就行了！
不过是骂了他两句胆小鬼居然就跑回了圣都，现在居然还牵扯到异端审判里，哼！活该！
她欣赏荷鲁斯的强大，认可他的智慧，可莉莉娅十分不爽荷鲁斯对自己的行动指手画脚。混沌的追随者就在她眼前还不能砍上去，那总让她倍感烦躁。
“那家伙一个月前就回圣都了，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说完莉莉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等？回圣都了？到底怎么回事？喂！莉莉娅你给老娘回来！”
一直驻扎在边境的阿尔贝拉对圣都发生的事情几乎没什么了解的渠道，也根本不知道荷鲁斯被银骑士抓回去异端审判的消息。但这却解释了今晚这片惨状。
“那家伙不在？那个男人居然不在这里？妈的，早知道这事老娘就是不要支援也不会找你们！”
一拳打断身旁一人粗的树干，阿尔贝拉懊恼地挠着头发。
“阿尔贝拉阁下，荷鲁斯前副军团长因为异端嫌疑，已经被银骑士缉捕回圣都审判。现在由我担任第一军团的副军团长，负责辅佐勇者阁下。”
“你来接任荷鲁斯？”
阿尔贝拉打量了一番听到动静跑过来的男人。
“是的阿尔贝拉阁下，容我自我介绍，考尔·加百列，现任第一军团副军团长。”
“加百列……哦，你是银骑士大导师的那个废物儿子？”
“……呃，家父确实是银骑士的大导师……”
阿尔贝拉的直接让考尔面子有些挂不住，但他还是保持着最基础的礼貌。
“虽然我不清楚荷鲁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致上就是你们常做的那些吧。因为挡了你的仕途所以就把他换掉？”
阿尔贝拉对莉莉娅有很大意见，但至少莉莉娅有狂妄的资本以及永远以身作则冲在消灭恶魔一线的实绩。而这个男人，她觉得连正眼看一下的必要都没有。
“阁下还请慎言，此为审判庭和诸位枢机的决意……”
“老娘就是说了又怎么样？把老娘也换了？做得到就来试试呗。”
阿尔贝拉冷笑，她是教皇亲命的军团长，除非现任教皇陛下老糊涂了谁都动不了她。
“还是说，你要回去和爸爸哭诉，说在外面没人给你面子？”
“阁下……”
“无所谓了，既然荷鲁斯不在第一军团了，以后第五军团再也不会和第一军团共同行动。担上这么个军团长，你们自求多福吧。”
大手一挥打断考尔的话，阿尔贝拉捡起巨斧背在身后。
“动作快点，天亮之前我们就撤离！”
“那个臭娘们！”
望着阿尔贝拉目中无人的背影，考尔捏得手甲咔啦作响，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阿尔贝拉面对莉莉娅时一样，他这个来镀金的副军团长绝不可能打得过有“边境母狮”之称的这个女人。
“等着吧，你最好别露出什么破绽……看什么！继续干活！”
周围第一军团的骑士虽然没有开口，但看向他的眼神中却也有着明显的不屑与疏离。
他们对莉莉娅抱有憧憬与敬佩，对荷鲁斯则是无条件的信任。作为圣骑士他们从不害怕牺牲，荷鲁斯在的时候，他们能绝对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生命将成为人类未来的基石。然而现在，上面换过来的这个二世祖既无法劝说团长，本身也没什么打仗的本事。
看看这一地的尸骸吧，他们的手足兄弟本该死得更加荣耀，而不是在这种地方如同耗材般被毫无意义地浪费！
“荷鲁斯、荷鲁斯……”
自从来到第一军团，考尔听到最多次的就是这个名字，连莉莉娅一开始都不停在问荷鲁斯什么时候会回来，这让他无比恼火。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那个乡下小子很快就会被绑上火刑架，到时候他再慢慢把第一军团改造成自己的东西就好了。
当然，因为距离的限制，考尔现在还不知道圣都发生的骚动，更不知道自家老爹正因为荷鲁斯的事情而头痛。
“报告，副团长，今晚的牺牲名单已经整理出来了，除了一名之外，其他的遗体都已经回收，但是没找到遗体的那名……”
“好了！不就是个阵亡名单吗？找不到就找不到，被魔法炸碎了，被恶魔吃了，可能性多了去了，我忙得很，没空为了一两个死人浪费时间！”
气头上的考尔没多追问，抢过报告潦草地签下名字。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人在意的情况下，前第一军团副军团长荷鲁斯曾经的秘书官以阵亡的名义从第一军团中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