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她至于喧嚣的等待前,至于盛大将至的短暂寂静中。
赤色的长发裹着半透明的白头纱,上面编织着用于点缀的灼红之花。
小巧圣洁的躯体被包裹在山巅揉雪般的礼服下。
……
——这是我?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在脸上来回抚摸着。
被涂上了口红,拍上了叫做粉底的东西。
包裹着我躯体的不是那件平时穿的连衣裙,而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纯白“礼服”。
我很漂亮这点毋庸置疑,但在此加持下的我毫无疑问的到达了另一个高度。
“拉尔兰大人婚礼要开始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从提醒着。
“奥……”
我愣了一下随后应道。
这里好像是试衣间。
我打量着周围挂在衣架上其他型号的礼服,以及放在镜子前的各种化妆品。
——我好像记得今天确实有谁要结婚的来着。
“请跟我来拉尔兰大人。”
陌生的侍向着试衣间外走去。
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的我选择跟上对方。穿过一条长廊后侍从停下脚步。
她推开道路末端的大门后。面带笑容的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门外很亮灯光晃的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但却时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一群人在为什么欢呼一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提起稍微有些碍事的长裙走了过去。
“我啊,还是从来没有见过您这么漂亮的新娘呢……”
“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但对方却一声不吭。
门迈出去大概不再方便回去,一切渐渐变的清晰了起来,我融入了那片璀璨的光之中。
……
而此刻我看清楚了灯光闪耀下的全貌。
“哇!”
“拉尔兰大人!”
我身处于一座巨大的教堂内。
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群,向我欢呼着。
——搞什么?今天到底是谁在结婚。
面对着令人费解的一幕我继续思考着缘由。
直到……
和我处于同一条线,且样式相同的舞台另一端大门被以同样的方式推开。
目光从人群移至前方。
门中走出一个脸庞模糊的女孩。
她和我一样同样穿着婚纱。
人群也在为她欢呼,且呼喊着她的名字。
但我对她的印象就像先前的侍从一样处于完全陌生的状态。
“请两位新人,走上台。”
全场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神父,站在我和那女孩中间的舞台上。
我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什么宴会现场,也不是谁要出生的欢庆,……
——等等……
我的脚不听使唤,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自主的向着通往神台的阶梯走去。
灯光在闪耀,人群在欢呼,神官、神坛一应俱全。
——婚礼进行时?
而我……
“拉尔兰。”
那个女孩在叫我,我们站在神官的面前。
她看向我,尽管贴的很近但那张脸依旧无法辨别,隐约的只能看见她在笑。
——嗯?
我低下头手正被她牵着。
——奇怪?奇怪?
不只是腿,话语也无法脱口。
“彼岸花小姐你会一生一世…爱着拉尔兰小姐吗?”
“会。”
——等等她是彼岸花?婚姻的宣誓?我还没有同意才对!
无法行动,无法开口,这……只是内心的独白!
——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无法相信……
“拉尔兰小姐你愿意…爱着彼岸花小姐吗?”
他叫出了我的名字。
尽管无法相信但却只能接受现实。
陌生的时间、陌生的地点、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陌生的我、甚至是陌生的新娘。
站在神坛中央。婚礼的主角——是我!?
……
“然后啊!然后啊!彼岸花大人就和拉尔兰大人去万勃瑞特的首都举行了婚礼,据说是由精灵王亲自为两人操办的!那种场面简直就像是童话一样!”
“哇~好厉害!”
“对了对了还有重头戏,其实你的两个妈妈……啊好痛。”
“小兔崽子,你在我家跟拉塔兰讲了些什么?”
我一手刀劈在眼前女孩的头上,阻止了对方手舞足蹈的演讲,她叫塔库斯今年12岁。
“您和彼岸花以前的故事而已啦,您不至于打我吧!疼疼疼。”
她双手捂着头,回头看向我的目光中泛着泪花。
“拉尔兰妈妈!”
对桌的拉塔兰看见我的到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的扑进了我怀里。
“当然至于!拉塔兰现在才九岁,怎么能听这种故事……”
“拉妈!拉妈!然后你和彼妈怎么样了呢?”
拉塔兰兴奋的看着我, 稚嫩的脸蛋上满满的求知欲,一蹦一跳的期待着我为她解答问题。
我的心脏仿佛猛的颤了一下。
——火红色绑着双马尾的头发,晶莹剔透的的瞳孔,初具彼岸花雏形的脸蛋,既像我又像她,果然我家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简直就是天使。
“这个吗,拉塔兰现在还不可以听哦,长大了妈妈会亲口告诉你的。”
不过也正因为是天使所以才想让这份纯真受到保护。
“可是我现在就想听……”
“切,明明就是自己害羞吧,什么需要长大才能说的事……”
因为那下手刀,塔库斯有些不满,在一旁低声嘟囔着,但她显然是低估了最强之龙的听力。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啦!”
现在是春天,距彼岸花向我求婚那天,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那段过往像是桌酸甜苦辣交织在一起的盛宴,也是一段独属于我们俩人宛若珍宝般的历史。
“拉尔兰大人!”
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有谁从开着的屋门前探出头来。
“奥,是安娜啊。”
我向门口的人挥手打着招呼,示意对方进来。
安娜,塔库斯的母亲,塔库斯和她一样都是绿地标准的精灵,长耳绿色瞳孔和绿色长发。
“对了,拉塔兰能暂时和塔库斯出去玩吗?”
我抚摸着女儿的头。
“好。”
她答应的很快,看起来是很愿意。
“还有啊,塔库斯要是再给拉塔兰讲的话我会宰了你哦!”
“喂,别满脸笑意的说着这种吓人的话啊!很可怕的啊!”
……
“真是太感谢您了,多亏了您我爸的病才能治好。”
“小事,只是去离绿地稍远的地方踩点药而已。”
“啊对了,彼岸花大人还没有回来吗?”
安娜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
我愣了一下。
“啊…她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最后那封信上说的?我想想,应该都已经是一个半月前了吧?”
“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样啊。”
安娜把胳膊放在桌面上,手指合在一起比出个三角的样式,满脸笑意的看着我。
“怎么了吗?”
对于她这副琢磨不透的样子我有些疑惑。
“没什么,只是想来一个月半月的时间对于拉尔兰大人漫长的生命来讲,只是微小的一部分,换作十年前的你肯定会说,‘啊一个半月?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吗?’是彼岸花大人改变了你,让你重视起从身边悄然溜走的时间,你现在一定很想见她吧。”
我惊讶的差点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才…才没有!那种家伙只有思念我的份吧…”
想法被自己庇护的子民所看透,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微妙。
不知怎的就少了份底气,原本该高呼出来的肯定句,在后半段变的越来越低。
——安娜,或许说的对。相比于彼岸花花了十年的追求,这两月的等待只是时间长河中的微小溪流。对于一条龙无限的一生来说,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那份想见到她的思念,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十年前我们结了婚,没错那家伙面对我的拒绝,毫不畏惧的贴了上来。
仔细想来,曾经抱着不会与任何人相爱的思维,在面对彼岸花的攻势时,我违逆了这一点。
从刚开始对于身为同性的不解,看不透其本心的厌恶,再到慢慢的接受,密不可分、然后彻底接受的拥抱在一起。
仔细回想身为最强之龙的我也仿佛找到了置身于璀璨星海般的梦幻感。
之后是爱至高潮后的结婚。
彼岸花在初夜那日“手脚”不干净的对我做了什么,直到我在吃饭的时候开始呕吐,经那家伙检查我才发现自己“怀云”了。
明明都是女人但她却能干出这么堪称“奇幻”的事来,我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绝对是炼药界的天才。
虽然这种十分擅自的行为令我很是恼怒,但因为结婚的缘故,留下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于是有了现在我可爱的女儿,拉塔兰。
对了,彼岸花这家伙还真是全能,“怀云”时对孩子的检查由她做,接生的事也由她做。
——咳咳,虽然很厉害,但比我要差上很多就是啦。
本以为彼岸花会就这么的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当然不是因为寂寞,只是两个人待在一起会比较快乐而已。
那家伙在生拉塔兰的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突然急匆匆的对我是说,要去人类那边有有要事要办,看她满脸恳求的样子我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彼岸花满脸不舍的抱着我蹭了好一会才离开,她就这么的骑着扫帚飞出了绿地。
至于回来便是一个星期后,此期间她向家里寄来过两次信,大概是问好和想早点回来的话,看那家伙可怜我也回了过去。
在她回来之后,我认为又将回归原来美好生活的时候,她又消失在了我和女儿的面前!
——可恶真是太气人。
又是那番恳求的说辞!又是那番连原因都算不上理由
——可是又说到底,要我如何对着你那张可怜巴巴的脸说不啊!
或许是这十年的情感拉扯让我下意识的相信了她,毕竟那是一个一股脑只想上我的大傻子!
当然第二次也并不是结束,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那家伙陆陆续续的出去陆陆续续的回来,至于理由从来都只是那句“去人类的城邦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尽管我再怎么问都得不到答案。
说来也不是我心大,对于彼岸花的信任这完全建立在,十年相爱的基础上。
回到现在,她已经出去了两个月,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时长。前七天她像往常一样寄信给我和女儿,但之后便再没有一点信息,而我寄给对方询问情况的信也全部沉入了大海。
不过并不用担心那家伙的安危,她很强,连我都要忍不住夸赞的那种。
——或许这次的事情很麻烦。
我这样认为。
但终究只不过是猜想罢了。
…
“拉尔兰小姐?”
“嗯……”
大概是见我迟迟没有反应安娜便叫了我一声。
“啊对了!”
她把两只手拍在一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错的点子。
“去找她吧!”
“啊?”
“我愣了一下这个突然的提议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拉尔兰小姐是龙,只要凭借自身的飞行优势很快就能到达人类的都城,那样不就能见到彼岸花大人了吗?”
“离开绿地?去康斯坦丁!”
我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
“对。”
“离开”这个词对我而言或许是有些陌生了,上一次出去还是好多年前的事。
兴趣短暂高涨然后,又瞬间熄灭。
“不要。”
我又坐回了椅子上。
“找她?我可是绿地的王,哪有王外出找自己的子民的,再怎么说也是那家伙过来找我吧!”
“那如果彼岸花大人一直不回来,也一直没有消息那拉尔兰大人又该怎么办呢?”
“那我就等着,直到她回来。”
我把脸扭向一边,不去看安娜的脸。
“拉尔兰大人总是这样啊……”
“什么意思?”
“起初大家都以为只是彼岸花大人在酒桌上为炒热气氛开的玩笑才说出的求婚申请,毕竟哪有女人向女人求婚的,但彼岸花大人却是认真的她真的做出了行动。拉尔兰大人做为王固然无可挑剔,您的做为让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佩服和敬仰。
她话锋一转。
但做为妻子您就有些过于难应付了,再加上您本身对于彼岸花大人没有感觉这点,导致她更是难上加难,但她没有放弃,可以看的出来她真的喜欢你,尽可能满足你极其过分的要求,还对你没有一点怨言,直到最后你们结婚到现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彼岸花大人从不被看好到‘妇妻’感情好到让人羡慕。”
“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因为彼岸花大人真的爱着你,所以才会无条件顺从着彼岸花大人口是心非的性格。但这不是什么好事,那是拉尔兰大人的缺点,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拉尔兰大人会错过什么,不想去找彼岸花绝对不是您的真心。”
“我!……”
我刚想反驳,但却对上了安娜认真起来的表情。
“大家不希望守护着这片土地的您失去什么,您是彼岸花大人的至宝同样也是我们的。”
她把手放在胸口前,直勾勾的盯着我。
而面对这样的表情我又怎么再说出半句谎言呢?
“呵呵,好吧就当是为了深爱着我的这群人和同样深爱着我的那个她好了,我的决定是……”
“救命啊!”
“哈哈哈!”
一声某人的呼救器,以及女儿的欢笑声从上方传来。
——等等上方!
“树顶?!”
还没等安娜反应过来我已经冲出门外。
抬头望去。
在这棵参天巨木的顶端,那片茂密且旺盛的绿叶中。
两人一前一后。
拉塔兰兴致勃勃向着枝头处某件东西靠近。
而塔库斯则是跟随在拉塔兰身后,她处于那根枝的根部,牢牢抓住树枝上的凸起,显然是被这种高度吓到了。
“喂!拉塔兰!你们在干什么!”
我把手比做喇叭状向两人吼道。
“妈妈!”
“拉尔兰大人救救我!”
她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抬起双手兴奋的向我打招呼。
至于塔库斯则是,眼角挂着泪的向我寻求帮助。
我顿时捂住脸,长叹一口气,无语感涌上心头。
——嗨,这两熊孩子。
“呜!”
此时的安娜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两人目前情况的她发出一声惊呼。
拉塔兰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她已经爬到了那东西的边上,正在伸手去够。
我张开翅膀接下来只需要飞上去吧两人接下来就行。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一阵风吹过,叶片随之颤动。
拉塔兰无视了周围的环境,她貌似只关注着眼前的事,因为胳膊长度不够她直接站了起来,身体向边缘前倾,然后够到了那东西。
“拉妈……”
我看的出来她想向我们炫耀。但…
风力变大了些,她脚下打滑向下坠去。
“拉塔兰!”
我加快速度,向着她掉落的地方冲去而去。
然后一把把她拥入怀里。
……
“呜呜,对不起……起,妈妈,呜呜。”
“好了好了下次别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啦。”
安娜抚摸着女儿的头语气温柔的安慰着。
一旁的拉塔兰则是哼着小曲,不断的擦拭着手中类似水果的东西。
我瞟了一眼旁边还在哭的塔库斯。
——这才是9岁小女孩该有的样子吧?
“还好今天有拉尔兰大人在要不然你可就真的出事。”
“啊,没什么。”
她正在训斥着塔库斯,我是不是也该教训一下自己的孩子什么的。
拉塔兰打断了我。
“给,拉妈,彼妈说这是可以帮助恢复力量的果子。”
我猛的想起这是个什么东西了,大约是10多年前彼岸花就跟我说过,这棵树长年吸收着天地间最净最纯的魔素,每过一年就会产下一颗果子。
我吃下的话可以恢复被封印的实力。
但因为味道实在是难吃到了极点,再加上那时我跟她的关系有些紧张,所以吃了一口我就当面扔掉了。
现在她貌似因为那次我说的不好吃,再也没提起过。
“哇!拉塔兰好棒!原来上去是为了给妈妈摘这个啊。”
我接过果子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一口闷掉,因为味道的缘故,就现在而言如果给果子的人是彼岸花的话我可能还会扔掉,但女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彼妈说,她不在家,拉妈不会照顾自己,所以就由我来照顾拉妈。”
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无比甜美的笑容。
比春日旺盛的花海,还要美上数倍的可爱模样,在我的心脏上猛地捏了一把。
——果然啊我家的女儿是天使呢!训斥就算了吧……(笨蛋家长般的思维)
……
“对了,拉塔兰,你想见彼妈吗?”
“想!超级想!想和彼妈一起睡!想和彼妈一起看书!想和彼妈一起玩!”
她伸出胳膊在我比了好大一个圈,大概是想以此方式表诉自己现在强烈的心情。
天真的目光中好像有星星闪过,闪亮到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那么重新说一遍吧!”
与这片阳光灿烂之下我举起一条胳膊,指向远处飘着白云的天空。
“将于明天清早出发带着拉塔兰去康斯坦丁找彼岸花!为了完成女儿的思念,以及我本人亲自确定彼岸花现在的状况!”
我的心脏加快了跳动,仿佛是踢踏舞曲开始后人们不断敲打地面的脚步一般。
奇怪……这还是件热血沸腾的事啊。
“那么来开送别拉尔兰大人的宴会吧!”
“嗯?开宴会吗?”
我愣了一下,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安娜举起胳膊高呼。
“奥!”
“奥!”
两个孩子纷纷效仿。
……
【插曲】
三人向着广场走去。
我迈开步子要跟上,些许不适感涌了上来。
——果然。那个要来了吗。
“我一会过来你们先走。”
我强装样子向三人挥手。
渐渐的她们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撕裂口腔般的灼烧感从胃部蔓延上来。
我痛苦的捂着肚子。
——好像要死了一样。
“呕!”
不明液体从嘴中喷涌而出,艹这果子……这果子真TM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