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一望无际
猩红色的花海
无数朵野玫瑰在这里怒放
炮灰在花海里行走,而他周围的玫瑰都为他让开了道路
他来到了花海中心,这里有张桌椅
炮灰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着,他边思考边摆弄手指
他伸出手指,比划出一个四,然后把手指缩回
“1.一切事物不是在自身内,就必定是在他物内。
2.一切事物,如果不能通过他物而被认识,就必定通过自身而被认识。
3.如果有确定原因,则必定有结果相随,反之,如果无确定的原因,则决无结果相随。
4.凡是仅仅由自身本性的必然性而存在、其行为仅仅由它自身决定的东西叫做自由。反之,凡一物的存在及其行为均按一定的方式为他物所决定,便叫做必然。”
炮灰一直念叨着,他的思维正在通过方程式开始永无止境的推进着
方程式改变了他,使得他能理解这一切
他闭上双眼,思维开始加速推进,周围的一切开始变成灰烬、变成废墟
太阳会照常升起,哪怕照亮的只有废墟……
炮灰屹立在黎明的废墟之中
紧接着,时光开始倒流……
他睁开眼,此时他站在城市中……
……
………
…………
最终,炮灰看着城市彻底陷入了 B L 的漩涡
街区上不断奔走的人群开始对着车辆喷撒油漆,在车子的窗户上画着无 Z F 主义的符号,一个女人站在小轿车的车顶,用巨大的车载音响开始唱着国际歌
工人们卸下了排水管和消防栓,水柱喷涌而出,阻挡了公路上的车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C城区向A、B、D区进发,数万的参与者在号召下通过对社会设施强力的干涉,人们借此宣泄内心情绪,也执行着自己在这场 G M 之中的职责
炮灰站在那里,仿佛能够看见地球核冬云层以外的天空。那里漆黑一片,反而像岩石交杂的海底;他一路跟着人群从C区前往了D区,跨过连接两个区域的大桥这里已经被 B D 的工人们占领。炮灰的目光打望着周围的建筑物,仿佛是最后一次去注视人类文明和道德破败的残片
朝圣者把烟头都扔到人行道上,整个城市又恢复了一种古代宗教般的仪式感,在冲突的中心,人们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生命在忘我的燃烧,在欢腾中迈向死亡
青年人高举着旗帜,学生和工人砸着警车车窗。男人和女人相互拥抱、呐喊;人们从拥挤的建筑物里倾巢而出,城市在喧嚣中分崩离析,当所有人都身在其中时,这便是比任何生理上更直观,更暴力,更具有快 G 的疯狂。
炮灰站在 G M 和混乱的交织点,意识到这种原始的疯狂一直存在于人类的灵魂,就好像他能目睹到整个事件,之间关联已经远远超过了核战争之前,本源能追溯到更久远。同时,他似乎也能窥探到了未来的种种片段,无名的墓碑延绵成山丘,希望的火种在黑夜里永不停息的燃烧,整个人类文明也会完成的最终蜕变。
他想。
从一开始,我们就困在历史的拼图中,所有人都不过是在方程式的轨道中前进,就连方程式自身也早已经深陷其中
军队们无法在同时去 镇 压 整个城市的暴 乱,下命令的军官试图让他们的子弹扫过人群,一些士兵哭了,他们不想这样
炮灰无意中打望见了人群另外一边,他看见其他人欢呼着,奔向C城区的电梯井,将地表和城市封锁彻底解放。很快,几小时后人们就包围了市政府,工人和学生们冲进大楼,将几名统治者和高层拉出来,让他们低着头并推上演讲台。数落着他们的罪行,之后他们被人们吊死在 Z F 楼前
那些被驱逐的移民们从地表走了下来,被社会遗忘的,厌恶的抛弃者们也重新在这等狂欢中获得了新生,他们朝着那几个被吊起来的冰冷尸体吐着口水,嘴里不断的咒骂着那些人生前的作为
人群的呼喊代替了坦克的炮火,这一次,没有成群的装甲车,没有黑压压的枪支,没有军队,没有士兵
城市在人群的身后燃烧,没人会忘记那一天,更没人忘记那场革命爆发的意义
诗人说,生命是如此混沌,如此放纵如此激 情
此时此刻,在欢声笑语中,一些人在市政府的上空点燃了绚丽的烟花。
炮灰被烟花的色彩吸引,那些转瞬即逝的花火在燥热的空气里留下残余的火药气味,短暂但绚丽的光亮,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脸庞。
方程式告诉炮灰,从那一刻开始,故事便已迈向它注定的结局。
炮灰随即看向人群。
他想,也许没有什么会有尽头。
人们只会一如既往,一切如常。
……
炮灰重新闭上双眼,再过会儿后重新睁眼,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他起身离开椅子,从屋子里来到街道上
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很难受,于是他浑浑噩噩的走着
他想。
哪怕他可以逆转时间,塑造星河,可他就是无法改变人性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他什么都做不到。哪怕自身拥有着此等伟力但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他只不过是个路人甲,还能改变什么呢?
他一路走到天黑后来到了酒馆
……
在酒馆里炮灰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
他不禁想,阿尔·D·罗伯特应该有一本书叫《花园》的,可为什么自己没有读到这样一本书呢?反过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读过《面具》呢?大家怎么都不知道阿尔·D·罗伯特这个作家呢?
借着酒精的作用,他试图把这个问题弄明白,于是他坐在酒馆的椅子上拿起了纸笔,开始写起了人名。
图灵,傅立叶,笛卡尔,马克思,爱因斯坦,康德,牛顿,帕斯卡,拉康,黑格尔,尼采,叔本华,圣彼得,释迦牟尼佛,耶稣,巴赫,贝多芬,希特勒,斯大林,康托尔,苏格拉底……
聚精会神,他试图回忆起那些破碎的面孔,但脑袋昏昏沉沉的,无论怎么努力也做不到了。
炮灰把写在纸上的这些名字读了很多遍,反着读,顺着读,之后他将康德和牛顿的位置交换,将耶稣和巴赫的位置交换,将康托尔和笛卡尔的位置交换,将马克思和叔本华的位置交换,然后又读了一遍。
炮灰灵感涌来,他拿起纸笔画了个50x50的格子,擦掉最边上的四个格子。
最后把写下的人名一个个的填了进去。
当然,这种顺序是随机的,他先前将名字分成了几组,以随机的方式分散到各个格子里。
他按照康威生命游戏的步骤,在做出了一定的修改后,给表格定下了四个规则
规则如下:
1.即便是伟大的人,生命也是有限的,人类在精神和物质上需要羁绊和互动,当名字迭代次数超过4次时,则会在下一次迭代前死去。
2.生命是害怕孤独的,当除了自身外,周围3x3的格子里的名字少于2时,该名字则在下一次迭代后死去。
3.我们社会的物质和空间是有限的,当名字所在的生命在3x3的矩阵里超过除自己以外的3个名字时,则在下一次迭代前死去。
4.生命是可以繁衍的,思想和精神同样是可以传承的,当周围3×3的格子存在有3个名字时,则迭代后随机加入新名字,名字为存活状态;若原先名字为生,则保持不变。
在之后,炮灰一个人在这个二维网格上不断的去重复模型。
经过多次的简化,他列出了一些简单的社会模型,这些模型也许是代表了人类社会上最简单和直观的生存结构二维图,之中一些生的,一些是死的,还有不断循环的。
他把存活下来的名字分别连起来,组成一个个奇怪的图形。
图形是一个类似金字塔的锥形,每一个层级里都写有一个名字。但在写到金字塔的顶端时,二维网格里那些存活下来的名字却已经写完了。
他猜测这个位置可能是留给某种类似上帝的东西,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脑海里只是想到了阿尔·D·罗伯特的名字(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作者的真名),然后写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图景,他似乎想笑。
接着胃里的酒精忍不住一阵翻腾。
他就这样哇的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