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大上清正一万寿宫。
当代天师张清修轻轻擦拭着怀中的古剑剑鞘,目视着一众弟子,缓缓开口说道:“民众都遣散完了吗?”
大弟子兼儿子张温玉行了抱拳礼,道:“按照父亲说的,让俗家弟子带他们离开了。”
张清修微微颔首,又道:“你们也速速离开吧。”
张温玉神色一变,道:“那父亲你——”
张清修摇了摇头,道:“我若是也走了,谁拦住那妖孽?”
张温玉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低头说道:“我这就安排其他人离开。”
现在并非是上演父子情深戏码的时候,想要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就必须做出理性的选择。
张清修微微颔首,随即又道:“借助龙虎山地利与天师剑,我可困她七日时间。七日过后,便只能看你们自己的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老实绿皮出租车突然撞在了门槛上。
众位弟子纷纷拔剑戒备,盯着从车内下来的“人”。
“他是H市那场相亲大会上的主持人!”
一名弟子认出苏夏,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苏夏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冲着众人招了招手,随后说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磁带?”
张温玉皱了皱眉头,当即喝道:“这里是龙虎山,没有你说的什么磁带!”
位于首座的张清修却是目光微变,目视着苏夏:“你要那盘磁带作甚?”
苏夏神色一动,他不过是突发奇想地过来问一问,没想到当真有?
他开口回答道:“请问你们可有播放过那份磁带?”
张清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播放过,但那盘磁带似乎是坏了。”
苏夏剑眉一挑,明明磁带在龙虎山,却不是正确的播放地点?
随后他咧嘴一笑:“反正你们都活不长了,那盘磁带不如给我呗。”
众人听闻后大怒,若不是还有张清修压着,怕是当场就要动手。
张清修目视着苏夏,忽然开口说道:“温玉,去我房间将第四排第五格里面的黑木盒拿过来。”
张温玉虽不解,但还是先过去把东西取来。
张清修接过黑木盒,将之打开,把里面的老旧磁带呈给苏夏看,随后开口说道:“东西可以给你,但我需要你将我的孙女带走。”
苏夏挑了挑眉头:“你孙女?那红衣新娘可是誓要杀死你们这一脉的所有人,若是我带走她,岂不是惹祸上身?”
张清修沉默片刻,道:“我自知这强人所难,但——”
苏夏张望四周,忽然道:“你不叫你孙女过来吗?”
张清修神色一愣,迟疑道:“你不是说惹祸上身吗?”
苏夏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对啊,我就喜欢惹祸上身。”
张清修哑口无言,数息后对张温玉说道:“把瑶瑶叫过来。”
张温玉明显有些犹豫,道:“父亲,此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张清修轻叹一声,道:“去把瑶瑶叫过来。”
见张清修并没有改口的意思,张温玉只能去将张瑶瑶找来。
“我不去,我才不要和大家分开!”
个子矮小的她拼命挣扎着,眼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张清修将黑木盒递出,道:“盒子便给你了。”
苏夏以黑影取走盒子,并将张瑶瑶囚于黑影之中,重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消失在殿外。
张清修默默看着苏夏消失的地方,随后开口道:“你们也赶紧走吧。”
众人含泪告别,原本热热闹闹的龙虎山上,只余张清修一人。
他沉默地继续擦拭着古剑剑鞘,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烛火突然被一阵阴风吹灭。一道血色的身影牵着一位白发女童,缓缓踏入殿内。
红衣新娘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殿内的张清修,明明已经有六十三岁,但其样貌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
她忽的冷笑一声:“你以为把人都遣散走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吗?我告诉你,纵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断绝了你所有的复活可能!”
张清修漠然看着红衣新娘,声音低沉:“主早已安排好了剧本。红娘,我会死在你的手上,但不是现在。”
“张胜,我现在就要你死!”
红衣新娘眼瞳中血芒大盛,发出怨恨的刺耳尖叫声,一条条血色丝线从她身上的红嫁衣射出。
张清修拔出鞘中古剑,将之刺入大地之中。紧握住剑柄的掌心血肉撕裂,殷红的鲜血很快顺着剑身流入大地之中。
忽然间,整座龙虎山的磁场变幻,形成一股莫大的压力,将他与红衣新娘同时镇住。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孔狰狞犹如恶鬼的红衣新娘,淡淡说道:“此阵可压你七日。你我,便等上这七日吧。”
红衣新娘试着挣脱镇压,却无可奈何。她死死地盯着张清修,声音阴冷:“七日之后,你必死!”
龙虎山上空,一名身宽体胖的光头和尚啃着手里的西瓜,饶有兴趣地俯视下方,将殿内发生的一切尽收入眼中。
“嘿,这代天师居然是黄衣修道士,也不知道夺舍了多少次,张老头怕是要气死了。”
他正自笑着,神魂突然传来警觉之意,偏头一看,只见一位身披黄袍的家伙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侧。
光头和尚汗毛倒竖,立刻与黄袍之人拉开距离,道:“你来此作甚?难不成是想破坏众神之间定下的契约不成!”
黄袍之人注视着光头和尚,淡淡道:“只是不想写好的剧本被人给破坏了。使者若是不插手,我也不会做什么。”
光头和尚审视黄袍之人几眼,继续坐下来啃着西瓜:“我可没这么多闲工夫管这种事情,你们想整什么就整什么,只要别破坏契约擅自插手,我可不管你们写的什么剧本。”
黄袍之人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使者看着便是。”
说罢,他也没了动静。
光头和尚轻瞥黄袍之人一眼,见他并无离开的意思,也没了继续看戏的想法,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黄袍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