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院,当公孙流云再次看见那满院的尸体后,他又一次地无法保持冷静。
梦?
不对!
是现实——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一场名为杀戮的游戏!
只有最终活下来的人,才能成为那尊降世神明的代言人。
点燃引线的火星,来自于第一个被车意外撞死的人。
杀戮的游戏,以此展开。
而他,早已死去。
公孙流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现实,他的身躯因而变得虚幻,如梦中泡沫。
“小流子,你又发什么呆呢?”
苏夏温声说着。
公孙流云原本变得虚幻的躯壳再次凝实,他看着苏夏空洞的眼眶,沙哑着声音:“你看不到吗?这满院的尸体!”
苏夏张望四周,不禁笑道:“尸体?哪有尸体。小流子,你被污染得挺严重啊。”
污染?
真的是他被污染了吗?
可是——
为什么那死亡的记忆竟是如此真实!
如果——
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公孙流云颤声道:“如果我还活着,是不是可以感受痛苦?”
“是啊。”
“折磨我吧。”
“好啊。不过在此之前——”
苏夏亮出掌心中的死狱,一脸微笑地说道:“先成为狱卒吧,不然我怕自己不够尽兴。”
公孙流云右眼皮一跳,沉默地接受了苏夏的提议。
一道黑色的锁链精准地刺入他的左胸口,与他的心脏相连。这一刻起,公孙流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不属于自己。
锁链消失,却又没有消失。他的心脏,的确还与某种东西相连。
咔嚓。
没有任何的预兆,苏夏一把折断了公孙流云的右小拇指。
凄厉的惨叫从公孙流云的嘴里发了出来,可苏夏并不给他缓一缓的时间,似笑非笑地接连将他剩余的九根手指头一一掰断。
疼痛,无比真实的疼痛!
他——的确还活着!
“够了,我已经——啊!”
比刚才还要凄厉的惨叫声从公孙流云的嘴里发出,他面容因为剧痛已经扭曲到狰狞,惊惧地盯着没有任何停手之意的苏夏。
“你不高兴吗?”
“谁会因为这种事情高兴!”
公孙流云声嘶力竭地大叫着,极力想要阻止苏夏进一步对他的身体进行残害。但苏夏却以额前的血瞳镇压住他,不紧不慢地温声说道:“疼痛,代表你活着。活着,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吗?所以——你应该因为疼痛而高兴。”
公孙流云面容狰狞:“歪理!”
苏夏却是轻笑一声,抬起头来望着:“你看到了什么?”
公孙流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能看到满地的尸体。
“尸体。”
他如实回答。
“可我却看到了活生生的人。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吗?你自认为自己所经历过的就是真相,可如果那是真相,那你为何没有死去?还是说,你更加喜欢所有人都死掉这种结局呢?”
苏夏轻声诉说着,慢慢地低下了头,空洞的眼眶漠然注视着公孙流云。
他嘴唇轻启,温声说道:“因痛苦而愉悦吧,人类。那样——你所经历的一些,都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公孙流云彻底陷入了迷惘。
因痛苦而愉悦?可为何要因痛苦而愉悦?痛苦绝非好事,没有任何人会享受痛苦。
“如果……我享受痛苦。他们——都会活过来吗?”
“是啊。”
“啊——”
公孙流云无声感慨着,那因为疼痛而变得面目狰狞的面孔,此时却出现了名为“愉悦”的表情。
身体在被撕裂,污浊的黑泥从断口涌出。
拼接,而又撕裂。
因疼痛而产生的凄厉叫声,却不知从何起变成了刺耳尖锐的笑声。
如此诡异的一幕。
苏夏静静注视着那团不规则的泥状物体,把玩着手中的魔方。
污染很严重……已经不可能复原了。名为公孙流云的人类在此刻彻底死去,但某种意义上他也得到了短暂的永生。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却不是用额前的血瞳。空洞漆黑的眼眶之中,似有一双眼睛。
满院的尸体,映入他的眼帘。
梦境?现实?
这种东西根本不重要。
梦境可以是现实,现实也可以是梦境。
屋檐上,金发男人默然看着那彻底变得虚幻的空间。或许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这场梦境就会破灭。
可它本不是梦境。
他注视着院中的苏夏,从刚刚开始,他的身上就一直散发着诡异恶心的气息。或许连苏夏本人都不知道,有某种存在正在通过他的肉身影响这个世界。
所认知的即为真实——
这就是苏夏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金发男人轻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本来是为了让死去的人活在幸福的梦境里才专门创造出来的,结果却被对方给利用了。
残酷的现实变为了梦境,而幸福的梦境变为了现实。
如此混乱无序的一幕,毫无疑问是那群家伙献给他们主宰的戏剧。
呵,被算计了啊。
“我放弃了。”
发言的正是银发男人,对于他的反应,金发男人并不觉得奇怪。
没有哪位神明愿意和克苏鲁神话体系的沾染上哪怕一点儿关系。既然这里已经被那群家伙选为舞台,即便最后成功挑选出代言人,也绝对是污秽不堪的,甚至会影响到他们自身。
院中。
死去的人重新活了过来,他们就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夏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内心相当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他只是很普通的走在街上,随意地瞟一瞟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忽然间,他停了下来。
巷角内,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夏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蹲在角落的公孙嫣然身体轻微颤抖着,脸色异常的苍白。
她注意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苏夏。
随即,她一把拉住苏夏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拜托你,和我交往好不好?不管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做的!”
苏夏低着头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真的什么事情都会做吗?”
公孙嫣然用力地点着头。
“那么,和我聊一聊吧,你痛苦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