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结的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苏珊娜握住少女的手轻轻摩挲，回头瞪视着有些心虚的某人。
“因为…我们一见钟情，不想耽搁，所以就尽快把婚礼仪式完成了，未能来得及通知你们，有点抱歉。”
胡乱的鬼扯惹来苏珊娜一个白眼——瞧这姑娘的状态，她是能和你一见钟情的人么？
“哎，还说好好见证自家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却没想到就这样错过了，令人伤心…要不你们再补个婚礼，让我们也填补一下遗憾？”
苏珊娜女士期盼的提议到。
“额，您不反对？哪怕她是植物人，昏迷不醒，无法活动。哪怕我瞒着您自作主张，没有选择你们挑选的完美对象。”
席伊不解，他本以为要他们接受需要更强硬点，甚至准备好为此大吵一架也要表达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如清风拂面，事情就溜过去了。
“你喜欢她么？”
席伊沉默几秒，说道，“喜欢。”
至于违不违心，或许天知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孩子，做父母的虽然关心你的婚姻问题，但若是真的喜欢，我还能干涉你让你放弃么？更何况你都把事情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可不能让你成为一个不负责的人。”
“所以我是支持你的啦，”她微笑着拍了拍席伊的手背，让他安心，“如果能再多个孙子就好了。”
“这个有点难办…”
席伊无语的侧过头去。
“我会找相关的专家来为她诊断，总不能一直放着不管，等维维恩小姐醒来，相信以席伊的魅力，也能让她喜欢上你。”
不用等醒来，现在她就以妻子自居了，至于喜欢，或许有，也或许是在演戏。
保持着尴尬的笑容，席伊在内心腹诽着。
冷不丁的，苏珊娜突然质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她当成你收藏的那些人偶吧？”
被猜到想法的席伊无法反驳，只能目光游移，躲避着与那双眼眸对上视线。
看到他这幅样子，妇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有些迷茫。
她是对的么，艾蕾莉卡？催促着他们尽早结婚，在最安全的奥尔蒂斯步入平淡的生活，幸福过完一生。
不去好奇，不去探寻，更不要去见证，就这样，无知的活下去。
这应该是最好的方式了。
妇人抬眸，看向远方，一点灯火摇摇晃晃，由远及近。
“柯文也回来了，小安，准备饭菜，这么晚了，大家估计都饿的不行了。”
……
柯文·洛维奇，席伊的大哥，头戴一顶卷边的宽檐礼帽，帽后插着一根彩色的羽毛。
衣服华贵而又浮夸，是被席伊唾弃的毫无新意的那群贵族喜欢的款式，而柯文很好的撑起了这身衣服，浑身都带着浪荡的贵族少爷气息。
但他本人却并不风流，甚至没有几个女性朋友陪伴身边。
在晚宴过后，柯文悄悄的叫住席伊，搭着他的肩膀，兴奋说着：“快看，席伊，我又发明出了好东西！”
“什么？”
与阳光开朗，情绪丰富的柯文相比，席伊就仿佛另一个，冷淡，毫无感情，以及，反应过于无趣。
“请给伟大发明家的伟大发明一点热情，谢谢。对，嘴角在抬高一点，对，就是这样。”
我们这是在照相馆拍写真么…他嘴角微微抽动，再维持不住自己的面瘫。
“你又捣鼓出了什么稀奇玩意？”
“连发式礼花枪。”
席伊一噎，想了半天才明白所谓的礼花枪的含义？又想了半天它的运用场景，最后得出结果：
柯文的发明没有卵用。
和往常一样，在奇奇怪怪的物件上做出奇奇怪怪的改变，他怎么就吸取不到教训还抱着些微弱的期待呢？
“所以，它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啊！”他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自己的弟弟，让席伊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名的冒犯。
“你想，现在的礼花枪都只能打出一发子弹，而且枪身与子弹还属于一个整体，用一次就会报废。所以我改良了一下，现在不止没有一发的限制，还可以重复使用。”
“这不是改良么？哪算的上发明。所以，这次又骗到了哪些订单”
“说是改良，但除了外形借鉴经典，内部结构完全由我自己创新改造，怎么就不能叫发明了。”柯文把玩着手中巴掌大小的枪形物品。
“订单还挺多，教堂和我达成了合作，为他们提供部分击发器和礼花子弹，军部的仪仗队也找到了我，向我要了些子弹…那群家伙，发现制式匹配，手枪能够发射之后就只要子弹了，可恶！”
黑色短发的青年人一脸愤懑，咬牙切齿的指责着合作对象不当人的行径。
“下次的发明一定要杜绝其他替代物品使用的可能，这样才能捆绑销售卖的出更高的价格…”
柯文大哥妥妥的奸商风范啊，小心对方下次直接抢…嗯，应该也没谁敢抢到洛维奇家头上来…
“上次借的钱等资金全部到位我就还给你，还有那批零件…”大发明家捂着抽痛的额头。
“我一个堂堂奥尔蒂斯最伟大的发明家为什么要帮你加工人偶替换用的零部件，这也太大才小用了。”
“因为你缺钱。”席伊淡淡的给出了会心一击。
“这真是，所有发明人都躲不过的噩梦，这东西送你了，拜托再宽限下日期。”
“你还用和我说这个？”席伊挑眉。
“就算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再说，一拖再拖，我也不好意思。”
“或者当做给新婚夫妻的赠礼。原谅我这穷哥哥暂时拿不出好东西，只能用这个先意思意思了。”柯文有些窘迫的说道。
“谢谢。”
“你多好啊，一声不吭就把婚结了，只留我一个人面对压力。”天知道他看到席伊的对象时有多么震惊和…绝望。
“我可以送你个人偶，至少不会那么寂寞不是么？”席伊打趣着自己的大哥。
“我又不稀奇这个，当然，如果是让人偶自己动起来这个另说，只是现在的条件还远达不到要求。如果自己能给自己做一个伴侣，那挺不错。”
柯文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不由露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
“和其他女人过一辈子，那样的事我可想象不出来，连发明家都想象不到的画面，又怎么可能把它变成现实呢。你说是吧，小安？”
在一旁静候他们交谈的女仆被突然点到，茫然又慌张的四处张望。
“我，我…”
这送命题她该怎么回啊？！
“别为难小安，快去，就和以前一样，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过去了，等他们离开奥尔蒂斯，谁还会打扰你的研究呢。”
席伊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感谢席伊少爷…脱困的女仆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希望如此吧。”
柯文起身，整理衣袖，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
听着隔壁家长里短的交流，席伊松了口气。
可以预见，如果没有维维恩，这次他也免不了会有一次饭后谈心。
苏珊娜女士对他们的关心有些过头了，就仿佛，对孩子的呵护与担忧成了放不下的执念。
以至于雏鸟到了能够翱翔于天空的年纪，也不愿意彻底放开让他们远去，只愿用自己的羽翼，遮蔽狂风暴雨，挡住烈阳。
与此相比，某个老头完全放养的态度就好像领养了仇人家的孩子，不仅给不了一丝温情与关照，还千方百计的想着要怎么折磨折腾才能解气。
哪个父亲能把十几岁的孩子扔到战场上让他自生自灭？原来是他的父亲啊，那没事了。
看着对面座位上小憩的卡洛斯，席伊就有种将手中茶杯丢到那张脸上的冲动。
但完全打不过对方的事实让他收敛了这样的想法。
“喂，老头，问你个事。”
闭目养神的卡洛斯睁开眼，冷冷瞥视着，随后又默然收回视线。
“我的母亲，艾蕾莉卡，她究竟在哪？”
“你还是小孩子么，席伊？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艾蕾莉卡已经死了。或者，我要像骗小朋友那样告诉你，你的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卡洛斯从沙发上坐正，已经过了巅峰年龄的凛冬大公即将迈入衰弱的老年。
但当他真正认真起来时，就算不去刻意凸显，那种征战无数，统御全局的上位者气息仍是如浪潮一般一波波冲击着席伊的心灵。
“她留下的东西呢？”席伊巍然不动，毫不畏惧。
老子又不是你的兵，摆谱给谁看呢？
“烧了。”
呵，烧了，哄小孩呢？
谁能把一个人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让她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所有人遗忘，被整个世界遗忘呢。
他以前真是信了这糟老头子的鬼话。
“这样啊，那我为什么找到了母亲她的照片呢？”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随后又躺了回去，舒服的靠在安乐椅上，捧着书本，摇摇晃晃。
“找到了？那就继续去找呗。”
这什么展开，之前不是挺反感他偷偷调查么？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呢。
“给点线索啊，老头。”
卡洛斯没好气的说，“自己想办法？”
“不能说？”席伊试探的问道。
“与其在这里试探我，不如去打几组靶。”
“打靶就能获得线索？”
面对那清澈中带着几分愚蠢的眼神，卡洛斯难得的沉默了片刻，陷入无语。
“……我的意思是别浪费时间蠢货。”
好吧，这风格还挺大公的…席伊搓手，感觉自己现在特别怀念谜语人。
那原本是以前话剧里最讨厌的角色，喜欢用一堆看似没用又或者掺杂着大量无用信息的话来暗示主角。
在各种烧脑，古怪，意想不到的地方揭露，给人一种‘啊，原来是这样的’糟心感觉。
但，这也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强啊。
什么情报都没有，让大侦探来也推理不出个什么结论来。
偏偏这副模样，很明显是知道的却不告诉他。
就如同吊胃口断章还拖更的话剧本，更令人愤恨了。
席伊觉得自己心底那些大孝子计划愈发有些蠢蠢欲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