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先生,有事请直说吧,既然对这件案子负起责任,我自然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当然,具体也要视情况而定。”
席伊微笑,并没有将保证的话说的太圆满,始终给自己留有余地。
“事实上,我们不止弄清楚了开膛手的身份,对下一位受害人目标也有所眉目,在主动出击的计划外,也可以试着守株待兔,等待对方自投罗网。”
“也就是说,我是那个诱饵?”
席伊挑眉,根据霍恩的表现,他对答案有所预料,只是对方如此确信他就是开膛手的下一个目标,这让席伊有些难以理解。
似乎是看出他的困惑,和蔼的警卫署长主动向他透露情报…关于之前的几次计划。
“在对被害人进行调查,确定开膛手是否是无差别杀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比较明显的规律。”
卡尔思在犯罪过程中,会将偶然撞见案发现场的人列为下一个猎杀目标,如果没有人符合条件,那么在第二天头一次遇见他的人,便会被这个刽子手盯上。”
据我们调查所知,在车夫马科死亡前,他驾车时撞到了刚犯下命案逃离现场的卡尔思,而席伊先生,你正好是车上的乘客。”
“哪有罪犯如此苛刻的遵守条件进行杀人,他图什么?给自己增加难度,挑衅警卫署好证明你们的无能?当然,我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如此刻意的遵守条件去杀人,就仿佛某个邪神的狂信徒,倘若向神的献祭失误一毫,都是对自己追信存在的亵渎。
但卡尔思的卷宗里,他并没有笃信神明的行为,规则的杀人条件之后,藏着其他的需求与目的。
比起开膛手的杀人动机,席伊更惊讶于警卫署的无能为力,明明都已经是开卷考简单的程度,却还能让事件持续发展,直到失控。
“你们之前也做过类似的钓鱼行动,但每次都让鱼在眼皮子底下把饵给吃了,然后一甩尾巴逃之夭夭?”
席伊清晰看见,那位署长的额间,有粗壮的青筋伴随着心脏的鼓动而不停**抽动。
“虽然难以启齿,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们对目标进行了周密的保护,但每次都能被卡尔思钻到空子,其中,不止有安保人员疏忽大意;目标不顾警告,独自外出等漏洞。”
“他就像个耐心十足的猎人,静静等待我们暴露弱点,最长的一次僵持,持续了一个月,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放弃的时候,给出了致命一击。”
“尽管后面等待时间再长,都有在不影响日常工作的情况下安排警卫保护,但效果并不好,只是一个警卫就算携带枪支也不是卡尔思的对手。”
“这么说,我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们会尽全力保证阁下的安全。”
“别,我可不想随时生活在警卫署的监视之下。”席伊婉拒了他的好意。
先不论对自己生活上造成的影响,光是这个全败的战绩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虽然席伊不太相信玄学,但是有这种前车之鉴的事,还是稳妥点的好。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警卫署一来,要是出了变故他找谁说理去。
“席伊伯爵被陛下如此青睐,自然有过人之处,警卫单独守着我可能会担心,但是你的话单挑开膛手估计都不在话下。”
一阵商业吹捧后,霍恩做出让步,“我会在周边布置人手,不会打扰阁下的生活,只是留下后手,确保卡尔思不会逃走。”
“就这么吃定我会留他一命?而且,按照之前的逻辑,你们在周围紧紧盯着他可不会冒这个风险。”
“死人的价值可远没有他活着的时候高,”霍恩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当大致敲定,接下来就是生意人的谈判。
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利益,如果有,那只能说筹码不够。
“天价的悬赏金,万众瞩目的名声,还有前途似锦的未来,这些的前提只有在开膛手活着的时候才能有最大的价值。”
“你觉得我需要这些么?”席伊双手抱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是杀了十几个人的杀人狂,不是入室抢劫的小偷,没人敢保证能生擒得了罪犯。”
“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名声与前途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也就悬赏金能填补一下亏空。”
“五成,五十枚金币。”霍恩给出了条件。
“全部,”席伊眼帘微垂,颔首以待,“风险总得与回报相匹配,不然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做筹码呢。”
“九十枚金币,剩下的十枚需要作为抚恤金和奖金发放给下属。”
他咬牙补充道:“这是最后的底线,我个人的资金不够补贴剩下的空缺。”
“可以。”
如冰雪般凝重的气氛在席伊的应答下消融殆尽,标志的假笑再度回到了两人脸上。
“就当是花钱买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名声与前途,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那么,还剩多少时间呢?霍恩先生。很多人都盯着你们的动向,晨星日报,商务晚报…各个新闻媒体都期待着看警卫署的笑话,就算按大公的要求我负责任,您也不太好过吧。”
“我有个问题希望席伊先生为我解答一下,记得之前你还需要我的帮助,为什么现在主动帮忙,却又要赶着我们离开。”
“很简单,在没确定开膛手的身份之前人越多越好,而确定了之后,其他人都是累赘。我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那可不叫帮助,而是纯粹的拖累了。”
尽管在别人耳中听上去狂妄自大,态度嚣张,但席伊是认真的,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霍恩没有生气,他丝毫不怀疑这位陛下眼前的红人的能力,对方有这个实力支撑他的狂妄。
“三天,最多三天之后,我就会把人撤走,请务必小心。”
“好。”
言简意赅的交接完注意事项,席伊收拾好行头,没继续去听剩下的会议内容。
他此刻正想着将家里那些贵重的人偶暂时收起存放,以免遭到突如其来的入侵而损失资产。
装饰之类的倒无所谓,心爱之物要是损毁,那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将手杖提在手中,戴上灰黑礼帽,一身亚麻色衬装的席伊跳上轨道车,返回蔷薇公馆。
在前院的院门外,少年习惯性的打开信箱,查看深绿色金属盒子里有没有新到的信封。
一如既往,只有一张在小报童那里长期订购的晨报。
隔壁的院落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只穿着深色内衬,外面套着围裙的男人在杂草生长过头的院子里埋头苦干。
“威尔伯先生,你们旅游回来了?”
隔着一米高,刷着白漆的木质围栏,席伊望向对面,熟络的打了个招呼。
“啊,席伊先生,我们也是今天一早才回来,”院子里,拿着镰刀的男人抬头,黄褐色的草帽下,威尔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去旅游了这么久,租客也不打理卫生,好多地方都积了灰尘,院子的草也长到了两指深,真是,好不容易放松下,一回来就一堆麻烦事。”
“这就是休假的代价啊,威尔伯。只是一回来就打理卫生,你们也太勤快了,不多休息一天?”
“我是这么想的,”说着,憨厚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可我太太她有强迫症,受不了这个环境,一放下行李就直奔杂物间去了。”
“林奇太太确实很爱干净。”席伊对此深以为然。
在对面的院子里,平常见到最多的就是晾衣绳上挂满的衣物,那位夫人最喜欢在天气很好的时候把被子衣服全都晾晒一遍。
“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威尔伯,下午空了记得过来喝一杯,有你喜欢的茶叶,”
席伊向他邀请道:“记得带把伞。”
“为什么要带把伞?”威尔伯茫然的望着头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并不像会有雨的样子。
“因为每天下午在三点左右的时间都会有一瓢水准时落在我家门口处,”席伊为他指明方向。
在手指向的目标处,裸露在房物外的金属下水管有一处明显破口,周围的防水涂漆消失,被深红的铁锈覆盖。
“不带伞的话可能会被淋一身水。”
“啊,十分抱歉,我都没发现这处破损…我先让租客别使用三楼那间洗衣房了,等修好了再说,估计,得要几天时间。”
“嗯,不着急。”席伊微笑摆手,“下午记得来,把林奇太太也叫上,正好和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太太。”
“你结婚了?!”敦厚的邻居拔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