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的好奇,我很高兴这场剧目能有一位观众愿意倾听,作为回报,告诉你也无妨。”
“你们听说过百慕秘闻,瘦长鬼影,又或者永夜之城么?”
医生扶正眼镜,负手而立,当他提到这些传闻时,情绪难以克制,就像是狂热的信徒追寻神迹,激动无以复加。
“不知道。”
席伊试着回忆自己有没有听过类似的字词,结果却没有任何印象。
居然被几个新人逼到这种程度,真是的。
医生微微停顿,接着说道:
“这些都是有名的神秘传闻,比如永远被迷雾笼罩的海域,任何驶入的船只都会在其中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离开的路。而迷失的船会变成大海上的孤独魂灵,被未知的力量驱使,有人说,这里就是幽灵船的源头。”
比如高大搜索的无面男子,穿着奇怪的礼服,在黑夜中绑架小孩,有人说,它们如同影子那样纤薄,那样的无处不在。”
还有只在夜晚存在的永夜之城,那里没有光辉,只有永恒的黑暗,有传言说,他们的白天被偷走了,太阳被抹去了,从此,只有黑暗相伴左右。”
而我要做的,就是和这些传闻的缔造者一样,通过大量死亡,留下被里世界认可记录的奇迹。”
“它会化作开往地狱的列车,满载着怪物,将后来的幸运儿送往终点死亡同化,不断壮大自身,直到给这个世界带来难以忘却的恐惧。”
“就为了这种事,让整个列车近千的人死亡化作怪物,你把生命当什么了?!”席伊怒不可遏。
都说他感情淡漠,对生命也是如此,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知晓生命的脆弱可贵。
亲历战争者,无不珍惜和平难得。统领士兵者,时刻都在为他们的伤亡感到痛苦与无力。
他曾亲眼看到之前还有说有笑的战友下一刻就倒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生命逝去,变成伤亡报告上一个冰冷的数字。
那份重量,让他拿不稳那几张薄纸,读不出那几行单词。
他们拼尽全力守护,为此不惜献上一切,却有人拿死亡作乐,糟蹋他们的理想。
不可饶恕。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女士,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消耗品罢了,用这样的东西制造出伟大的神迹,这可是他们的荣幸!”
“仅以此作,敬献悲苦,搭好舞台,领略绝望的序章。”
医生高举双手,像是在拥抱他的信仰,清风吹动他的衣摆,那样张狂。
在他的赞颂下,有一部分雾气散去,露出漆黑无星的天空,有庞大的轮廓从虚空中映射,仿佛要化作现实。
灯光交织,舞台宏大,打扮奇怪的演员登场,演绎着世间所有的悲剧苦难。
天灾,人祸,在观众悲痛的高呼中,苦难宣泄,如同被命运扼住咽喉,一步步迈入深渊,沉沦于永世悲苦。
“欢迎来到悲苦剧团,请问,您是要欣赏苦难的剧目,还是想体验悲痛的情绪。”
一个穿着燕尾服,管家打扮的人上前,摘下帽子,向客人微微鞠躬,复古的单片眼镜下,如同玻璃珠子的明亮眼珠无感情的俯瞰一切。
“我要加入你们!”
“哦,”那人口中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有了点兴趣,收起玩乐的心思,仔细打量起想要加入他们的医生。
“好久没有新人应聘了,你知道加入我们的要求么?消遣人可是要承受代价的。”
“我知道,一场盛大的苦难。而现在,我伟大的作品即将问世,它将是明日神秘快报上的头版,是足以震动整个大陆的重大新闻。”
医生优雅的鞠躬回礼,后退一步,右手做请,指向身后的列车。
“等等,我嗅到了,苦难的气息,多么浓郁,有无数家庭将为他们的逝去而悲伤痛苦,帝国的老东西也将为这奇耻大辱感到阵痛愤怒。”
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燕尾服男子就弄清楚了现状,他满意的嗅着不详的气味,为那浓郁的死亡阴影而沉醉。
“悲苦剧团欢迎您的加入,先生,就凭这份敢独自面对帝国的决心。”
他向托勒医生伸出手,白手套下,裸露出木质的肌肤。
那并不是什么好木材,至少在席伊看来不是,因为好的木头不需要涂上明黄的涂漆,再刻意的画上木纹。
“一切还没结束,医生。”
席伊默默地注视着他,凝望,眼睛一次不眨,直到干涩酸痛,终于,从无数的变化中寻找到目标。
“安捷尔小姐,用这个射击。”
他示意少女看他的外衣口袋…那把精致的礼花枪正好好的躺在里面。
安捷尔并未多言,自医生阐述他的目的时,少女就感到深深的厌恶。
作为代理领主,她深爱着自己领地的子民,要是有人因意外身亡的话,她会伤心很久的。
玩弄生命的家伙,真该死啊…她果断的扣动扳机。
砰,绚丽的彩色花纸自枪口喷出,映照出两张错愕的脸颊。
这什么鬼?
“礼花?哈哈哈,女士,你是在为我的杰作庆祝么?我很高兴你的礼物,这实在是太棒了。”
医生捧腹大笑,像是逗人开心的小丑,故意夸大自己笑脸,忍不住向自己的对头发出嘲讽。
“我一直在想子弹为什么会变成礼花。”
席伊紧紧盯着他,就仿佛炽热的目光能将医生胸膛洞穿。
而事实上,好像确实能行,一道血雾自他的心口喷薄而出,染红了纯白的大褂,让托勒滑稽的大笑戛然而止。
鲜艳的红色液体四散开来,就像从枪口喷出的礼花一样,仿佛花朵绽放,美不胜收。
“就在刚才我想通了,当子弹落在人身上,不就是一捧礼花么?”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打中我…”医生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心口。
他可没有卡尔思那样的恢复能力,血液喷薄,生命是实打实的在流失,如同大坝溃堤,怎么也拦不住。
止血,对先止血…他慌乱的用手捂住伤口,可这份补救微乎其微。
他要死了…不,还不能死,他的目标还没完成,杰作还差最后十几秒。
“救救我,先生,我已经是悲苦剧团的成员了,请帮帮我。”
医生乞求着才认识的木偶人帮忙,他相信自己梦寐以求想加入的神秘组织治疗这一道小伤不过是轻而易举。
“再开一枪,安捷尔小姐,瞄准他的头。”
伴随枪声再次响起,托勒的眉心又多了一道,那抹侥幸消失,他总算认清现实,明白对面能无视他混沌的能力,直接命中。
最后的希望,剧团…
医生伸出手,想要握住木偶人投下的橄榄枝。
在那双渴求的视线中,管家似的木偶人收回手臂,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