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莫名的羞耻。
背上坐着一位异性进行俯卧撑,总感觉像是高贵的女王大人骑在狗上的情景。
奕萌根本不算重的体型,应该说奕萌是我认识的人当中身材最小巧,体重最轻的人了。
李蓉编辑本就是熟女风格,使点劲的话应该能背得动她;顾缘则是经典中型少女体格,就算是公主抱也较为轻松;奕萌就完全不一样了,娇小的体格,稚嫩的肌肤,曾经说话的声音自带萌性。如果是奕萌的话,只要稍微装一下,就能营造出楚楚可怜,使人忍不住想保护她的想法。用一个精准的词形容的话——萝莉!
可能儿时是在表哥家正在成长期的时候得不到足够的营养摄入,导致她奕萌的身材定格在发育期。
“怎么了?快做呀。”与弱小形象不同的是她说如今说话包含了十足的震慑力。哪怕是名义上长辈的我也有点不寒而栗。
其实真正让我感到可怕的,是她出国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了现在这般变化。
“你真的变了很多。”我加重了语气,因为我感觉彼此之间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更深了。
原本什么事都要学我,哪怕后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都要问我合不合适,到现在,我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做出成就,但能莫名感觉到,她各种方面已经走在我面前了。
“有吗?”不带情感地淡淡回复。
“曾经的你,连收下我的礼物都要犹豫很久。”
“我们的感情何尝没有变了很多?”她面无表情,坐在我背上维持住平衡说道。
……
有个观念不知道对与否,“教养”这个名词大部分出自于富与贫两个极端。富就不用过多赘述,品学兼优,相貌与家教兼得的高岭之花不少见;同样,穷又迷信的父母也能教出被礼节贯穿全身的野茉莉。因为他们会期待没本事创造成就的自己养出带他们飞升的龙凤。
……或许是我肤浅的想法。
被托付到我家已有三年的侄女每天却仍像偷偷躲在房子缝隙里的老鼠一般,紧绷着神经,深怕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亦是礼仪没做到位,惹得我父母不开心,将她赶回我的表哥家。她以为足够的乖巧就能更快融入这个家,现实背道而驰。
无论父母如何开导,仍不能打消她的顾虑。
好不自在!全家都在演一出“客气”的戏。观众是谁?观众是能维持自己在社会上拥有扎根能力的外表的自己。
其实,我很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般想法。严格意义上,她并不是我的亲侄女。她的爷爷,是我母亲的表弟。很明显,她对我来说,是个超出三代的晚辈。
要用大部分人的说法,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是否,只有同龄人才能说出有效的劝导?——本该去朋友家打牌的我站在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光束下,仰望正空中的烈日如此想着。
回想起自己总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我决定推辞掉朋友的做客邀请。
工作日下写完作业空出来的剩余时间就像一碗阳春面里滴了两滴香油一样,有种吃完还想再来半碗的恰到好处,而周末那多到溢出的时间,则像手抖倒多的的香油,吃进嘴里实在油腻,扔掉又觉得可惜。
无聊且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事物,这种感觉在我的心湖泛起一阵涟漪。我甚至都察觉不出绿色的抹布与蓝色的床单有什么区别。长时间保持现状,容易麻木。我连自己直视阳光不能超过十秒的肉体规则都忘记了,被阳光扎了下眼睛。
是太阳让我有了看清时间的视力,也是太阳用灼烧的痛觉惩罚了总是对时间抱有不敬的我,用物理意义上的黑暗提醒我陷入只有一种色彩(黑色)的世界有多可怕。
我意识到因长时间直视太阳所引起的短暂性失明,会因时间的流逝自动愈合,可是时间不会平白无故地对我好,当下的日常其实和失明无异,都是单色调,只不过日常的色调是还能分辨事物现状的灰色,但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堕落为深不见底的黑色。
我必须要做出从没做过的事,既然日常是灰色的,就用全新的霓虹灯照出多样的色彩。
望着坐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侄女,我的人生观好像调出新的颜色,第一次有了改变她的想法。
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一副拘束的样子,显得家里一直有个陌生人,导致我也无法吃得放开,玩得疯狂就是了。
秋日的微风悄然经过,拂动窗帘,为夕阳留下入室的位置,余光像是一群拥有生命力的精灵般附着在扎成单马尾的黑发上,为其涂上了一抹暖色。
左手抵着A4纸,右手拿着一根黑色水笔在纸上四处滑动,原来她的努力是为了涂鸦。
不用思考就知道,用单色水笔完成整幅图不是她的本意,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拥有一套完整的绘图工具。
心智还未成熟的她就懂得了寄人篱下不该有最低生活标准以外的需求。
不过……这一坨看着像黑色致命物品的线条到底是什么啊?呃……姑且是能看出是在临摹某个动画里的角色吧。
……
仔细想想,要求确实不该这么高,毕竟生来就能创作出令人赞叹的画,这样的天才太罕见了,就大多数都是像侄女这样的普通人才是。
“魔法少女?画的还不错哦。”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光是以“侄女”称呼又觉得怪怪的,于是我索性没加主语。
叔侄三年以来第一次对话,同时是第一次以观察的形式看到了她幼稚的五官。
遗传表哥的微卷发丝,圆溜溜的大眼宛如闪烁的两颗明星。未经社会毒打的面孔是那么的纯洁。
据父母所说,侄女是不爱说话的性格,而小的时候,夸张地说男女总是把异性当作异类,女生我不清楚,我以前的班级里,男生如果和女生说话就会贴上娘娘腔的标签,又或是什么男生女生大作战之类的对立玩笑。总之在那种环境的熏陶下,加之我一开始就对这个莫名闯入我家的女孩没太多好感,以至于我两年里从未和她搭话。
就连父母让我喊她吃饭,我都不愿意去做。现在想来,小孩子真是有着让人不理解的脑回路呢。
客套的话说出口,但我根本没看纸上的内容。
作为8岁孩子,我看过的动漫屈指可数,大部分是热血中二风格。从本就不多的动漫种类中选出侄女爱看的,并不是难事。那个年代手机还未像现在这般智能,看到最多的广告就是某品牌的2G电话卡,发送接收短信无延迟,诸如此类。想靠手机满足自己的兴趣,是一定做不到的。家里唯一的电脑理所应当摆放在我的卧室,按照侄女怕生的性格,想接触到电脑,恐怕要等到小学,每一星期一次的计算机课了。
所以,侄女想要看动漫,只能靠我家电视这唯一选择。
熟知所有动漫频道会在哪个时间段播放什么动漫的我,自我感觉《魔法少女小圆》应该和小魔仙差不多,会是侄女爱看的动画。童年的孩童要绘画,无非就两种可能,画父母与自己的日常,再就是临摹自己看过的动漫。表哥表嫂陪伴的时间很少,侄女的画只能是后者——来自8岁的逻辑。
侄女不敢相信屋子里那位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孩竟然向自己搭话了。
专注于绘画的她先是被吓了一跳,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似两汪清泉的眼睛朝这边看来,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把注意力放回桌面平铺着的A4纸上,娇小玲珑的樱唇止不住颤抖着,想说些什么,迟迟不敢开口。
“……这是……奥特曼。”
啊好吧,年幼的我逻辑果然有大问题。
侄女从小被表哥灌输礼节至上,知道说话时不看对方是一件不礼貌的事,她小心地抬头,用被扔掉的小猫的眼神对上我的视线,和比蚊子还细的声音回答。
不错!能对的上话就能做出改变。
不足的是声音甚至不如客厅里播放的天气预报就是了。
原以为她能回答这一句已经结束了,不曾想,她至少比我想的要勇敢一点。
“这是他的头,他的计时器……”
如果没有她此时追加的回答,我们的命运或许会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