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大纲、正文三千字,并且写了六千字的存稿,全部搞完已是深夜。
没怎么熬过夜的顾缘已是支撑不住,中途打了好几个哈欠,我提议早点休息,她却表示事情要么不做,做就一次性做完,做到好为止。
此刻她坐在我腿上,上半身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顾缘轻轻闭着发出眼睑,鼻息平静安详,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毫无防备的睡脸。
安宁原来是顾缘骨子里的温柔。由此可见,她清醒时的大大咧咧,不过是为了和我拉近距离的手段罢了。但是有一说一,她喝完水或是吃完饭后打嗝的声音巨响,看样子应该不是装的,连带着不怎么打嗝的我也跟着有了此习惯。
精力与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本来还想戳戳顾缘的脸,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反正白天想揉就能揉,先送她回房间睡觉吧。
我左手放于顾缘的肩胛骨下,手指收入她的左腋下,右手托起她双腿弯曲处,我稍微用力抱起顾缘,处于睡梦中的她头耷拉在我肩膀上。
来到她卧室前,抱着顾缘的我腾不出手,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奕萌应该也已经睡着了,我没好意思让她来开门,就算她还没睡,敲门的动静也会吵醒顾缘,我可不想惹这位稍微有点起床气的少女。
我后退两步,用弯曲的膝盖充当手掌抵住门把手,向下施力便较为轻松地打开了一条缝。还好不是转动式门把手,不然更棘手。
我转动身体,操控顾缘穿着拖鞋的脚抵开了门至少够一个人进去的身位,我走进去,果然一片漆黑,奕萌已经睡着了。这俩女生,睡觉的样子,优美得真如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忍心打扰。
我睡觉不太老实,早上醒来总归是不太正常的睡姿,还会有极低的概率睡到了地上去,而且我会发出中等音量的鼾声,虽说和那些打起呼噜来响如地震的比起来好上不少,但寂静的夜晚,稍微一点动静就听得无比清楚,何况我的鼾声。
所以我才做不出让顾缘睡我床,我打地铺的绅士之举。当然,睡沙发更是不可能,因为客厅没有空调,我不想才洗完澡,睡一觉就出一身汗,把皮肤与沙发粘连在一起。
我保证不吵醒奕萌的情况下,悄悄把顾缘安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怎么这么冷?冷宫啊?
我留意了一眼空调显示的温度,20度,风速为超强。
开这么低真受得了吗?我没帮她们思考这一点,擅自根据自己的体感考虑,将空调温度调到26度,不至于像冷库,不会热醒,电费也刚刚好,不愧是最佳温度。
我小心关上房门,回到自己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睡眠质量开始偏差,正常睡觉点的时候,我会在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然后不断重复这个概念,导致睡着必须要花上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唯有今天这种困到极致的时候,意识溃散,很轻易就进入了睡眠,连编辑教我的呼吸睡觉法都没用上。
门稍微打开了一个幼女能进去的身位,漆黑的夜里,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她静步走到床头边,不再有任何举动。
。
命运总是在某个瞬间完成一次谁也无法预测的颠覆。
年幼的时候,我没有选择,父母打着好孩子的期望指示我不该做些什么,我确实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听话”,因为我知道,他们的人生并不如意,在这个什么都要攀比的人际关系中,唯有将一切做到尽可能完美的我,成为他们唯一看的见的骄傲。
父母是生我养我的,我生来就亏欠他们,能博得他们真心的笑容,纵使封存真实的自我也无所谓。
——在我被像一件物品般寄存在一个不存在血缘,只有名义上的远房亲戚家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们家有个年龄比我还小半天的男孩,根据辈份上,我该称呼一声叔叔。
我并不是内向,相反,我也拥有过短暂的童言无忌。记不清的那个下午,我和同龄的玩伴有了争执,受了欺负回来将此事告知父母,得到的却是“女孩子家怎么又和别人打架,知不知道今天的医药费等于我和你爸白干一天活。”
我的委屈是他们的负担。
没关系,孩子的成长速度远超成人,受到的创伤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复合,心情也是吧,迎风一吹,转身就忘了,小孩子能积攒什么情绪。
年龄尚小,我暂时分不清太多的是非对错,因此我干脆刻意和这个家庭里真正的成员保持一段距离,说不定我哪句无心的话惹到他们,他们忍受不了将我送回来父母家,那我无形中又给他们增添了负担,于是我干脆选择少言。
可那个男孩,非要主动接近,并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我越是拒绝,他越是较了劲的帮我,让我敢说真言也好,拥有追随自己兴趣的资格也好,在长辈的鸿门宴中替我说话也好,试图把我从世俗礼节形成了牢笼里逃离。
竟然真让他做到了。
面对我的情意,他想到了可能的变数,却仍然坦然接受。
我向他敞开了心扉,却也永远向外界关上了心门。
初次遇见徐寅。
初次搭话。
初次担任起他专属插画师。
初次献吻。
初次倾诉情意。
明明还有好多个初次,却在徐寅父母决裂,他母亲拉起我的手离开家的片刻,我再次丧失了选择的资格,又是一次颠覆。
重新回来时,目睹徐寅和顾缘之间的亲密,坐在他身边位置的人本该是我。
胸部的肌肉仿佛被重锤击中,闷痛不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就是内心与痛楚。
我刻意对徐寅做出让他为难的举措,真的很想让顾缘亲眼看到所谓的误会,想破坏掉他们之间的联系。可是没到关键时刻我总是替他担心。
毁掉他身边所有亲密的异性关系,然后我及时给予温暖,就像过去的他对我一样——明明只要这样就能重续那段关系的。
但最终我还是为自己的自私做出了让步,徐寅玩笑般的告白,顾缘的神情完全就是陷入爱河的少女,他们可能还没成为正式的情侣——假装在玩游戏实则注视着一切的我是这么想的。
我看到了徐寅闪过的慌张,也看到了一丝属于我的机会,于是我装着无聊将顾缘带回卧室,表现给徐寅一副我在帮他的架势,实则我在帮我自己。
安静到快窒息的房间里,鼾声渐起,松垮的嘴角微微张开,他打鼾的习惯还没改变。
那是当然了,又不是人为可控的。
不知道顾缘是否用自己的吻覆盖了那双唇。
一系列心理纠纷,使意识停顿。
连站在徐寅床头边几分钟了才后知后觉这个事实。
我紧咬嘴唇。就当我是意识消散,做了胡来的事。
两个呼吸后,我下定决心,松开了嘴唇,捏住徐寅被子的一角。
接着——被子开始向一侧掀开。
眼睛长时间处于封闭的夜晚,已经熟悉了漆黑。就在我的面前,毫无防备的徐寅暴露无遗。
他睡觉还是那么不老实,原本睡在正中间,却莫名躺到了最左侧。也好,为我接下来的行为省了不必要的过程。
我悄然躺上徐寅的床。身体朝向他那一侧,伸手五指滑过肩头直抵宽阔的胸膛,磨蹭着与他贴近。
传遍全身的温暖,宛如留守儿童多年等到了母亲归时的怀抱,令人为之动容。
为了哄父母开心和使自己能在社会上赖以生存的,在国内外学到的事理与此刻单方面的温馨相比,不重要了。
除了他以外,我再无法从其他地方感受到的,那就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