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再婚了。”
这说话有富有精神气的中年男音不是我，是电话那头要年过半百的男人带着明显压抑激动的感情所说。
再婚，是指身为我亲生父亲的老徐要找一个多半我不认识的，和我没血缘关系的陌生女性重新组成一对家庭，让那个女人承担起一个母亲该承担的责任。
我看过西方中世纪继母的两面。
也看过岛国继母的……那什么。
我是不希望我的家庭中多出个符合以上任意两点的女人。于是，我的回答是——
“哦。”
我不做任何抗议，也不做什么欢迎。
说起来父母已经离婚了，老徐还能允许我妈的娘家人奕萌再来我家做客。
“怎么这么冷淡？给你说一下她的详细情况吧，名为李韵，在我的餐厅做前台，年轻时是个典型的太妹，哪怕现在也风韵犹存。”老徐很是激动，说话的音量都随之提高了好几分。
“我不是很理解你讲述这个的意图。”
“有个漂亮的老妈不值得骄傲吗？”
“子不嫌母丑，我又不在意这一点，再说了，是你老婆！再好看也是给你欣赏的，关我什么事？”
就算青春期欲望蠢蠢欲动的时候，抱有特殊xp的我顶多也就看看妹系相关的本子，除此之外只感觉到恶心，并且我也不是母控，所以老徐说的几点，基本可以当作废话。
也就从她是店里前台这一点能分析出老徐是如何与她相遇的而已。
在老徐现在待的岛区，他花了些积蓄开了家规模中等大小的中西餐结合的饭店，岛区里玉兰市区有着较远的距离，去一趟基本是一个小时起不了，但正因为老徐堪称一流的手艺，以及中西文化碰撞的建筑风格，使不少本地与外地人不惜在长江大桥上堵上段时间车也要前来品尝，经过不断的改进研发新菜品，那家店几乎成为岛区一个必去打卡点了。
连工作日都能做到生意爆满，别说我小人之心，我确实有怀疑那个前台阿姨比起发际线后移，穿衣几乎没什么品味的老徐，更看重的是那家餐厅的老板娘位置。
“额，啊哈哈，那正好说明咱家不会出什么伦理问题，我放心了。”
喂喂，和儿子说这些真的合适吗？字里行间我只感受出了尴尬二字。
“她图你啥？图你年纪大？还是图将来有个帅气年轻的继子？”身为独生子女的我必须担任起替老徐多方面思考的责任。
“哎哎哎，别胡说，我们两个是各自缺了一角的灵魂，相遇就是拼图归位了。而且她很会照顾人，养生也懂不少，哎呀我这身体明显觉得更有活力了。”
老徐宛如对方的经纪人一般，把彼此的相遇说得有多深情。
本来我就对老徐的婚事没什么反对，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贪图美色的肤浅之人，并且社会经验远胜于我。再婚这件事想必是他考虑了很久才落下最终决定，既然那位女人是老徐的精神寄托，也能代替我照顾他，那我就尊重老徐的决策吧。
“哦，合适就在一起呗。”我淡淡地回复。
“反正你住岛区，我住闵区，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既然遇不到，也就省了矛盾的产生。”
我和老徐以前也是像正常父子一样，三天两头会挨他的训，自从他回岛区养老，我在闵区继续学业后，再无矛盾，有的也只是嘘寒问暖的关心，和聊两句自身遇到的有趣事。严父的形象在老徐身上逐渐剥离出去，我现在只觉得他是个有趣的大叔罢了。
“其实……对方还有个拖油瓶，你难道不怕分家产什么的吗？”
老徐站在身为年轻一辈的我的角度思考了这个的确算重要的问题。
是啊，这些财富是老徐靠着自己的打拼奋斗出来的，按照他的说法，将来都是要留给我的，自己每个月留点钱搭配养老金够花了。
别的不说，光是现成的房子，就能替我分担很大的压力，至少我这辈子都用不着背负房贷的负担。
真要没一点想法肯定是假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将老徐汗水化作的财富分给只是顶了个名声的陌生人，我自然是替老徐感到不公。
“我无所谓的呀。”轻描淡写地略过家产话题。
但很快我就理清了思路，放平了心态。
这是老徐的财富，本该由他自己支配，我也不可能仗着是儿子的身份就指手画脚，再说了，对方也有自己的财富，并且还会互相照顾，其中的情意根本不是钱财能衡量得清楚的。
“再说我本来就打算凭自己本事买房的。”
虽然玉兰市房价高的吓死人，不过这都是后续了，既然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孩子模样，就要装到底。
“懂事了，孩子长大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感动得简直要哭，不过装得未免太假了。
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闵区这套房，是母亲买来留给我，房产证上的名字明确是我，也就是说哪怕是最坏的结局，对方是冲着家产钱财来的，那这套近郊的房也他们沾不上一点边。有了后路，我自然是有底。
“拖油瓶？我真的好奇不注重用词的你是怎么找到再婚对象的。”
如果是对方听见了老徐这样称呼自己的孩子，心里一定会有所不满。难以想象老徐是重点高中老师的儿子，小说作者的父亲，自己还是参加过辩论赛的。虽然我这个作者不入流就是了。但起码遗传了爷爷的些许文学素养。
“是我用词不当，我向你和李韵阿姨道歉！作为补偿，每天请你们吃饭。”
“你根本就是借着个幌子让我们见一面对吧？”
“知父莫若子啊。”
“我知道了，你约个时间，我会准时到的，但住，我肯定是回闵区住的。”
花大量时间处理新一段的母子关系对我来说实在过于麻烦，而且会耽误我写作的时间，连全勤都混不上。所以我只需要表现得像个局外人，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自己在闵区生活就行了，反正有顾缘陪伴，顶多想家了回老徐饭店蹭个饭。前几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正想说，李韵阿姨的孩子大学在闵区读，所以得麻烦你，让他在你那边住了，起码大学的几年是。”
老徐的话像黑客制作的代码入侵了我的思维。
“那他睡哪啊？”
老徐是知道顾缘住在我家这件事，也知道奕萌来我家玩一段时间，尽管这两个女人同时在场，我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如果老徐要因那个孩子把她们二人其中一个赶客的话，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要不你暂时和顾缘先挤一挤？让他睡你床？”
“男女授受不亲啊！”
万一其中一方做傻事了，冒出了小徐，那我就成老徐，老徐就成老老徐了。
“你们同居这么久还没正式交往啊？你还真没用啊，本来以为你能轻易接受我再婚的原因是你也谈恋爱的缘故呢。”
闻言，我转动身体，看向了顾缘和奕萌二人。她们也一脸茫然的和我对上了视线。
“那这样，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我暂时想不出很好的对策，只能暂时将事情缓一缓，就像我写作也一样，下一章的剧情想不出就第二天更新，所以我似乎从没出现过一天双更的记录。
“也好，那就先这样了。”
“拜拜。”
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嘟”的挂断声。
本就关系复杂的家里，又要多出一位不知品性如何甚至不知道性别的义兄弟姐妹。对，老徐连对方孩子年纪比我大还是小都没说。
一大早，本该是精神最充足的时段，我却萎靡地瘫坐在椅子上，焦虑感从心里冲向大脑，难以压制的情绪夺走了我不少理智，估计今天作品的质量要差一些，甚至可能为此灵感枯竭，断更都有可能。
“连叔叔都同意你和我睡了。”沉默了一段时间，双手托脸的顾缘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
似乎是脸颊的温暖将手指都染上了粉红。
“你怎么会知道？”
我和老徐的通话，顾缘是绝不可能做出趴在我身上偷听的情况。
“你第二句话的时候耳朵碰到了免提。”顾缘一手指着桌上我的手机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