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剩下的话随下一次呼气一起排出。
“——!”
侄女脸红了起来,只见她缩了缩身体,像是否定我的说法似的摇了摇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投降似的点了点头。
她带上连衫帽,并把帽檐拉低,不让我看清她的眼神,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起身,这下连面孔都看不见了。
“……”
“初中三年级上学期数学书?”
侄女看的作品种类很杂,哲学、言情、青春三分天下。还有一小部分是无需带脑子就能阅读的爽文。
这部作品讲了什么?——正当我随机拿起一本书准备把身体转向侄女的方向,测试她能否答得上来我的问题,以此验证到底有没有认真阅读时,只见那本书的下面静静躺着的一本书,宋体名目地写在中间地两个字是“数学”。
于是,我像捉奸一样把这本书高高举起,质问侄女。
咦?她刚刚是不是想说些什么,被我打断了?
我把手中的数学置于地板上,继续翻起在它之下的书本。
到这里我差不多猜出这个收纳包里装的主体是什么了。
出于严谨考虑,我打算将收纳包里的书全部翻一遍,再说出结论。
答案确实是我猜测的那般,小说只有十几本左右铺在表面,底层全是以前的教科书本,最早的能追述到幼儿园的时代。
“基本都是教科书啊!连学习字母的小册子也在!”
我不禁想起了以前我去一家火锅店,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大盘看着分量很满的毛肚,结果端上来后,夹了几筷子,毛肚就没了,剩下的尽是堆成一座小山的碎冰。所谓的分量很足,其实是用碎冰堆出的假象。
“这、所以叔叔!你现在明白自己小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嘛?”
“啊?”
我保持着歪嘴的神情以表疑惑,以上对话与我的小说有什么关联吗?
“为什么?”
侄女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
“逻辑问题啦逻辑!我明明没有说收纳包里地书全是小说,是你自己擅作主张认为的,这一点也体现在你的小说里。”
侄女把手机调到我写的小说页面,把有逻辑问题的那一段指给我看。
“例如这里,男主只是邀请女生逛了两次商场,为什么下一章女生就喜欢上男主了?”
是这回事吗?让我好好瞧瞧。本人记忆比较独特,年代久远的事情记得很清晰,但是上一秒说过的事,有可能下一秒我就忘了;古代诗人写的诗词,只要是我学过的,到现在我都能倒背如流,可是明明是自己写的作品,让我说出某一段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写,我就可能会想不起来而一时语塞。
为此,我和语文老师还有过称不上是轻松的谈话。
“两次约会只是让读者看出他们俩的互动有多甜蜜,实际上他们俩是日久生情,俗话说陪伴是最好的感情嘛。”
“你前文没写他们相伴的时光,要我说,换成本作任何一个女生都是一样的效果吧?”
“嗯?似乎是这么回事。”
“你这篇是后宫文?”
“我是纯爱战士。”
“可是你的写法完全不适用于纯爱,文笔的不适配,前后逻辑的问题,造成了你这本新书没人气的问题所在,更别说你投稿的平台是以快节奏,与你的风格完全相反。”
评价的很有道理。
“和你收纳包里装的不只是小说有什么联系吗?”
“这叫做用事实靠诉你问题所在。”
“不想花过多的时间去学习,反复阅读拆分每一章,每个句子,感受词与词语之间的逻辑性,却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发呆。说白了,根本就是懒嘛。”
“……”
直白的话语似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能立马致人于死地,却也能轻易划出伤痕。
“而且叔叔到现在也没找出作品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就盲目地追求文笔,或许是剧情的问题呢?如何制造高潮点,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比如你写的这段话,描写有多热,与其用华丽的文字吹得天花乱坠,不如描写主人公会因为热而做出什么样的动作,例如会用手当成扇子上下摆动,男人会撩起衣摆抹去脸上的汗水。”
“再比如这段描写少女的段落,直白说,根本没有真实感。”
“那是当然的咯,我又不是少女,也没怎么接触过少女。”
别光指责我,你不也在绘画吗,让我也看看你的进度啊。
“那……要近距离观察一下素材吗?”
奕萌环抱着膝盖,朝我投去期望的眼神。
这是我经历过最早的现实取材。
即便自己下过决心,可我不敢保证是否能保持那决心的心态,而当时所在的写作平台基本是门槛最低,创作者似乎也不打算重视作者,因此象征性派了几个编辑负责作品。
他们日常的工作基本就是像语文老师批改作文一样,先用机器搜索作品是否有违规的关键词,然后也象征性地看一下文笔,有正常地逻辑思维,初中生的文笔,没过多的错别字,完成以上三点即可认定为可签约作品。
时不时去大众的写作平台上浏览一番,然后在每天讨论生活日常游戏美食可就是不讨论写作的写作群里告诉我们一声当下容易火的题材是哪些?接着想多获得些流量的人带着新写的章节私聊他,他择优选几位上推荐位。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上推荐位的作品永远都是本来流量就不错的。一般的作品根本轮不上。
他们避开了大众对编辑的刻板印象,不更新就会被催稿、每天与你讨论章节的优点和哪里不足的细节,以上情节不可能出现。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个平台里不可能诞生出什么龙凤,自然没必要大费周章。群里几年不更新、转平台、转行的作者,他们甚至都没踢出群聊,任由这些“僵尸”躺在群里,伪造一种该平台签约作者很多的假象。
因此,我拜托奕萌担任了编辑的位置。她既是我最忠实的观众,新的一章完成后,除我之外,她永远是第一个阅读的;她也是半吊子编辑,错别字,标点符号的使用错误,全是她能指出来的点。没动力时,也是她强迫我写稿。但是半吊子就在于,她没有编辑的表达能力,很多次,她能指出某一段很怪,可就是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让我自己品味。
而我受到了母亲性格的影响,一旦认为自己某个观点成立后,就听不进别人的负面评价,这也造就了她是个女强人的原因。不过我和母亲有区别的是,我能听去别人的评价,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所以我就会花很多时间停留在侄女认为有问题的段落。每当这时,我都会有些不爽,为什么自己表哥表弟都能遗传到姨娘的优点,而我总是遗传我妈的负面点?缺点,以及身体上的缺陷。吃膨化食品容易口腔溃疡,头发一天不洗就会油。容易被别人的一句话扰的睡不着觉。脚底真菌感染患上过鸡眼,回想处理鸡眼的日子,嗯……还是别回想了。辛亏没染上困扰我妈的强迫症。
“唉。”上初中后,叹气成为了我习以为常的口头禅。
“被题目难住了吗?”在我边上同样在写作业的奕萌听见我的叹息声,抬起头来。
我房间里的写字台还算挺大的,别说我和奕萌一个中型一个苗条型体格的两人,哪怕是三个超过三百斤的胖子在这里开会都绰绰有余。听我爸说,这还是祖上传下来的,用的可是什么什么木头,反正我听不懂,总之我一度还怀疑这是我祖先吃饭的桌子,被我爸强行充当成我的书桌。复古的风格与我的审美极为不搭,若不是看着这张桌子比较大,我肯定提出抗议要买新的了。
奕萌之所以在我房间,和我一张书桌上写作业不是因为父母觉得再买个书桌觉得浪费,所以她的房间没有书桌,恰恰相反,奕萌房间的书桌反而是新买的。但是只够一个人使用,由于我们都有各自不擅长的科目,遇到不会的题目,走到对方房间问题目,知道解题思路后再回到自己房间,遇到不会的再次去对方房间,过于麻烦。所以奕萌干脆以方便你交流为理由,写作业的时候就待在我的房间里了。
“啊,又要抄写古诗,好麻烦,我都不理解意义是什么!”我坐在发出微黄灯光的台灯前,手指捏着抄写本的一角无力吐槽。
“只要能背不就完了。”
“可是老师不是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那是老师为了让我们抄写所创作的说辞,就我的记忆能力,完全不用抄好吧!”
真不是我自吹自擂,古诗也好,长篇文言文也好、别人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背诵的时候,我不过是读两遍找语感,前两遍背记住大体,后两遍背记住全篇,最后一遍背巩固,就背出来了,丝毫不吃力。甚至一首歌我压根没怎么用心背,只是多听了几遍就记住了。
所以我对抄写一类的基本是抱着不削一顾的态度。
“可是,默写的时候如果写错字了不就尴尬了”
“这个嘛……考前看几眼呗,要不奕萌你帮我写吧?”
“咦?”
“你看,你写字好看速度又快,而且这又不算不动脑,不会出事的。”
“可是如果老师发现字迹不一样了怎么办,会暴露不是一个人写的吧?”
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拒绝我,而是替我担心会被老师发现吗?
“没关系,你的字迹只要我愿意,临摹还是做得到的。”
最终我提议让侄女帮忙处理有关抄写的作业,因为她写的字好看,我就教她其他科目作为交换,
话说回来我小时候抓阄不是抓到笔了嘛,为什么写字不好看。
欸说起来,我这才发现,最近奕萌是不是在我的房间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本来只是写作业来我房间,后来怎么就演变成来我房间一起看电视、一起看书、一起培养兴趣。奕萌的房间似乎只是作为她睡觉的处所而已。我甚至怀疑,假如双方不介意的话,她甚至打算和我一张床睡觉,自己的房间彻底沦为摆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