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小房子。
诺儿和老奶奶聊得很开心，像是在传授什么人生经验，诺儿听了老奶奶的话若有所思，见到陆南回来后，便沉默了。
陆南不明所以，靠着炉火旁，将铜制的水壶放在火上，等着水烧开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坐在椅子上的老奶奶说：“您是怎么成为魔女的呢？”
老奶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却意外地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因为老迈而睁不开，在脸上只是一条线，双手伏在椅子的把手，像是睡着了，其实她随时可能会死去，陆南很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啊……这样啊……”如同梦呢一样的声音，老奶奶像是回想起来了，又重新述说起来。
说起来很难相信，那个叫索菲亚的小女孩成了村子周围远景驰名的医者，但是有了医术好的名声，就引起了领主的注意。
那是一个艳阳天，一队骑士骑着火红色的马来，手里举着鹰旗，是当地大贵族家的纹章，到了这个小村子里，说是来寻医的。
这几年瘟疫还在流行，已经蔓延到了宫廷里，骑士们正在为国王寻找医术高明的人来医治国王的病，赏金丰厚。
他们听说本地的村子里就有一名医生，虽然是个女孩，但是这个村子里居然抑制住了瘟疫传播，没有再死过人。
骑士们就顺着传闻寻了过来，来了一看，村庄是在瘟疫地区罕见的欣欣向荣，看不出一丝瘟疫流行的痕迹，于是立刻下令招来那名年轻的女医生。
这时的索菲亚已经16岁，出落的好看，尤其是一双宝石绿的眼睛，男人只看一眼就会感觉像是喝醉了酒，被迷的晕晕乎乎。
骑士看到如此美貌的医生，还有些不敢相信，清了清嗓子问：“你就是最近很有名的医生吗？”
“是我啊。”索菲亚抬起头回答，她在村子里长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全副武装的骑士队列。
“我们的老国王病了，你身为国王领地上的子民，有义务治疗国王，现在征召你进宫。”骑士拉动缰绳，转着马头，“准备一下，跟我们走吧。”
索菲亚有些犹豫，最重要的是放心不下她的爸爸。自从索菲亚医术出了名以后，也赚到一些钱，家里父女二人要是过普通的生活基本可以无忧。
但是爸爸大病初愈以后，还是没有动力去工作，反而酒瘾越来越大，有时候还赌钱，经常输的一塌糊涂，被人暴打。如果不是索菲亚治病救人，在村子里积攒了一些好名声，可能早因为欠下赌债被人打死了。
爸爸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他觉得女儿能去宫廷是好事，虽然是医师，但未必不能更进一步，尤其女儿这么漂亮。
索菲亚不傻，能听明白爸爸的意思，这些年她看了好多书，宫廷在她的印象，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充满了阴谋和毒酒，女人勾心斗角，男人争夺权谋。
不过宫廷里的人找到了她，说明她很有能力，或许可以治好国王的病，如果是这样，也许就说服国王救更多的人。
索菲亚不怕阴谋，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有一个死神。
但是死神却摇着头说：“我不同意你去。”
“为什么？”索菲亚不解说，“难道你觉得我治不好国王的疾病吗？”
“我相信你可以治好这个世上的任何人，但是……”雷普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的星空。
“你别担心了，如果我没有治好国王，国王要砍了我的头，那我的灵魂也归你。”索菲亚轻声说，“我已经不害怕死亡了。”
“你见过砍头吗？”雷普斯忽然说。
“没有，我想一个乡下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索菲亚摊开手，“我们这里哪有会有砍头的大罪，不过就算有，我也不会去看的。杀人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了。”
“宫廷里可不是杀人那么简单。”雷普斯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在宫廷里呆过……”
“诶？”
“是宫廷里的图书馆，那里的书可有趣了，我知道的知识都是从图书馆里看来的。”雷普斯想了想说，“但我也看到了很多宫廷秘闻，比如某个国王有些奇怪的怪癖，喜欢年幼的男童，平常就和男童在黄金铸造的水池里玩，让男童用鞭子抽自己作乐。”
“你不是在吓我吧？”索菲亚歪着头，“我听说我们的国王还不错，而且已经七十多岁了……”
“那就更不能去了。”雷普斯高声说，“都七十多岁的老人，估计很快就要死了，衰老死亡怎么都是没有救的，说不定你去了他就死了，然后又要怪罪你，你就被砍头了。”
索菲亚摸了摸脖子，缓缓地说：“那我砍头的时候，你就会收走我的灵魂？”
“对，我会亲自来收走你的灵魂，这是我们的契约。”雷普斯点头。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雷普斯忽然有些舍不得索菲亚死了。
他想一会，找到了原因，应该是因为索菲亚长大后变得更漂亮的。
雷普斯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审美价值的死神，但凡一个有审美价值的死神就不会容许一个美丽的事物在他面前毁灭。
其实他以前也勾过漂亮姑娘的灵魂，但她们的灵魂和外表是不相符的，有些女孩虽然长得好看，但灵魂却是恶臭的。
死神最欣赏表里如一的人。
但人类最难做到的，恰恰就是表里如一。
因为在这个世道上混，多少要和人打交道，那些人未必你都喜欢，如果都耿直把所有不好听的话都说出来，难免会起冲突，所以多多少少每个人都一点虚伪的成分，也是避免矛盾的一个方式。
索菲亚是不同的，她性格还是很单纯的，平时打交道的只有村子里的些许人，所幸坏人并不多，就算有坏人，也被死神给索命了，所以她的灵魂依然纯洁，还保有童贞。如果她的灵魂离开身体，大概有万丈光芒吧。
可雷普斯有点不想看到那一天。
“那没关系，你来勾我的灵魂，我就不怕。”索菲亚走下了阳台，没有转身，“如果我能救了国王，大家就都会相信我的医术，我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结果她还是去了。
其实她心里应该是很想去的吧，雷普斯是这么想的。
于是雷普斯也跟着去了，他变成一只黑猫，守护在索菲亚的旁边。
但是宫廷有宫廷的规矩，黑猫被看作是不详的东西，居然不能进城堡的大门，在外面就被驱逐了出去，那该死的士兵还踢了雷普斯的一脚。
“怎么能这样！那是我最喜欢的黑猫。”索菲亚返了回来。
“女士，请原谅。乡下的野猫不能到城堡里，何况还是一直黑猫，现在是大瘟疫，宫廷有流言说是黑色的猫带来的瘟疫，如果被神官看到，可能会被烧死，这也是为了这只猫好，让它走吧。”骑士在索菲亚面前拦住了她，“宫里有很多其他的猫，品种都珍贵的多，如果你喜欢，国王会赐给你的。”
雷普斯晃着尾巴，表示并不在意，他又不是真的猫，而是死神，死神怎么会被一个国王的城堡挡住呢？
索菲亚似乎是看懂了雷普斯的意思，“好吧……你要尽快来……”
骑士没明白这句话意思，但是索菲亚没有再要求让猫进入城堡，那只黑猫也很配合地走了，他觉得很顺利，这是个听话的少女，省去了很多麻烦。
到了宫廷大殿，索菲亚第一次见到国王。
那是一个老人，头戴金色的王冠，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他与其说是坐在王座上，不如说是半躺着吧，行动有些困难，旁边站着很多人，有守卫的骑士，更多的照顾国王的人，有最忠心讨好国王的管家，坐在身旁的年轻王后。
国王的领土不是一个小国家，在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位勇敢的人，东征西战打下了不少领土，但是现在他已经老了，衰老到无法再拿起剑，但他依然觉得，如果能再次上战场，也许能加冕当皇帝也不说定。
“你……就是那个……有名的医师？”国王招手，“过来我看看，站的太远了，我看不清。”
索菲亚听着国王的命令，走到了王座前的阶梯上。
“放肆！”总管却喊道，“你应该下跪过来，怎么不懂礼数。”
索菲亚站住了，低着脑袋，觉得很委屈，她以前给人看病，可没人这么说话。就算是国王，也是病人吧。
“算了，算了。”老国王和蔼地笑笑，“跪着还怎么看病。”
“陛下，你真的要让这种乡下来的医生看病吗？万一……”总管没说下去，“还是请教廷里的红衣大主教来吧。”
“那些神官治不好的，都试过了，我已经没多久可以活了，也等不来教廷国的主教。”国王看着索菲亚说，“你过来试试吧，治不好你也没有罪，我只想知道，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索菲亚松了一口气，这个国王果然和传闻的没有错，是个很好的人，也不苛政杂税，在瘟疫流行的时候，发给了村子很多药物帮助村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