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驰,再次回到金星历386年的精灵之地,这是一个月圆之日,天空的双月互相映衬环绕,夜空混合这蓝紫色和绿黄,仿佛是一副油画,这是不多见的夜景,精灵之地受到魔力潮汐的影响,树叶都散发这微弱的白蓝色荧光,树叶脉络仿佛透明。
在这看似无穷无尽的森林中,一棵擎天的古树,盘根错节的枝叶如龙蛇一样缠绕在树干上,开出妖治的蓝色花纹,那点点的魔力汇聚在一起,从朝露夕水当中滴落出的花露也带有不可思议的元素力量,当这些力量凝聚在一处的时候,或许会诞生出小精灵也说不定。
树冠莹莹,如同王冠一般的巨树,对于精灵而言神圣之地中的神圣,这里没有任何神灵的祭坛,这棵树就代表整个“世界”。
而在这棵世界树之下,青色的土地中,最深沉的黑暗处。沉重的锁链比人的躯干还要粗大,暗红色的光在翻滚,那是岩浆,炙热的温度扭曲了周围的空间,最中心的焰口红的发白,就像是一座熔炉,锁链穿过石壁一直延伸到熔炉的下方,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只有火焰熔浆,和烧黑色的石壁,以及那长长的锁链,像是用尽了山中所有的钢铁打造出来的。
山脉中不时传来低沉的吼叫,旅人也许会当作是树精,但实际那来自更深沉的地底,白色的龙无时无刻都在咆哮,可白龙的双翼被锁链刺穿,四足都被套上了枷锁,连龙头都被戴上了束缚的铁罩,对于高傲的龙族来说,这是最屈辱的封印,但却最为行之有效。
想用魔法封印有对魔抗耐性相当高的龙族,倒不如直接加上锁链,以坚固的合金铁加上熔岩山脉的硬度,就算是一只古龙也难以逃脱,更何况在这座熔炉的上方,有一颗巨大的世界之树的镇压,从物理和魔法两个方面,都是顶级的囚笼。
白色的龙却一直是试图挣扎逃离,它对着身上束缚着的锁链吐出了白色的液气,那是绝对寒冷的气息,让锁链都结出了一道冰霜,难以想象在这样炽热的地方,连水元素都少的可怜,而龙族只凭着龙息就能制造寒冰。
但它的方法并不起作用,这些神秘的高阶金属打造出来的锁链,耐寒耐炎耐力,近乎无法摧毁,如果是用来打造武器,足以整备一个国家的高阶兵团,而精灵只用这些铁来锻造囚笼,这已经是不计成本的事情了。
但为了镇守住这只白色的龙,都是值得的。若是上古时代,这只白龙的恶名在大陆上几乎是无人不知的地步,白龙古里逊,邪恶、阴暗、欺诈的代名词。在远古一战中失败,被精灵族降服,关押到世界树下已经有两千年的时光。
这只狂暴的白龙像是有无尽的动力在地底挣扎,虽然它的挣扎并无用处,憎恨和悲鸣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冰霜随着白龙的吐息粘附在石壁上,又迅速地融化成水汽,如此反复,带来更深的绝对。
可就是在这一刻,白色的龙安静了下来,它挺立起鼻尖,像是在寻找了什么深深地嗅着,除掉地底的硫磺酸臭味和人类无法承受的气息,它像是闻到了什么令人的兴奋的味道,是同类!纯血的龙族,年幼的银龙血统。
银龙和白龙并不相同,但很接近。
白龙金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一条细线,张开了嘴发出剧烈的嘶吼,这是前所未有的咆哮,但它的声音并不会传达出去,在地底深处只有回应在不断的持续。白龙也并不像通过呼喊引起同类的注意,它也知道自己的龙族的名声并不好。
龙族本身就是互相有对立阵营的,龙族之间的内战比人类的内战还要惨烈,胜者会吞噬对方的骨骸来获得对方的力量,有些龙族也就是依靠这样残忍的手段,不断变强,也遭到多数善良的龙类排斥。
白龙古里逊杀死的很多龙类,所以在龙族里,也并没有人愿意来救它,更相信这是对它的惩罚,这一过就是两千年,外面的大陆早已物是人非,白龙古里逊也逐渐被遗忘,囚禁在精灵世界树之底。
就连精灵一族本身,也罕有人记起,因为这层封印太牢固了,根本没有突破的可能,而精灵普遍的寿命,大约也就是三百多岁。几代精灵后,就极少有人再记起,世界树下有这么一条恶龙,却有一些精灵的祭祀仪式流传下来。
古里逊察觉到了,这是一只幼龙,非常年幼,也许没有听过它的恶名,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帮助,或许就能脱离这个囚笼,为此它需要一些计划。而在它的咆哮声中,一只召唤生物被唤了出来,那是一条小蛇,有着青色的鳞片,嘶咧着吐着蛇信,暗暗听从白龙的指示。
“明白了,小人是您最忠诚的奴仆!”青蛇扭曲着蛇身沿着世界树的树根往上攀附。
诺儿在精灵之地上寻找合适的药草,她向陆南学了魔药,能够分辨一些魔药的作用,陆南需要借助工具才能将药物提纯,而诺儿只要咬两口,就能萃取出魔药中的精华,这是龙族非常强大的作用之一。
比如龙涎香,这种名贵的香薰据说和龙的口水有关。
诺儿将一些药草提纯直接储存在嘴里,脸颊都鼓鼓的,她有些自责,更多是害怕。作为龙的她,没有想到人的生命这样脆弱,她总觉得陆南和其他人类是不一样,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但是陆南亲口说自己感染了瘟疫的那一刻,诺儿也终于明白,陆南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和以前过往遇到的人类,那些战争、饥饿、瘟疫中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诺儿很在乎陆南,她不想让陆南死,这时诺儿有些明白了在肯德堡遇到佩儿的感受了,是这种担心和害怕么……会让人陷入疯狂的执着,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龙怎么会在乎人类的生命呢?和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诺儿没想明白,感觉好复杂好复杂,她从龙蛋里出生的那一刻就在冰冷的龙窟中呆了十年,遇到的人类还欺骗了她,受到了水银毒的伤害,之后遇到陆南,跟着他旅行大陆快两年了,一路上的见闻多了很多,除了佩儿就没有看到其他龙族,更没有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有些怀念以前了,只要睡觉就好了,不必担心谁,也不要想如此复杂的东西。在人类世界待久了,还算是龙吗?
诺儿拍了拍脸,觉得这时候不能垂头丧气,她一定要救陆南,要是陆南死了,以后就没人给她做好吃的了。就为了好吃的,没错,就是这样。
要是陆南能一直活下去了就好了,像龙的生命一样长。诺儿心里忽然生出了这个想法。她见过人类在战争中的死亡,渺小的死去,伟大的死去。连同她看过的《骑士录》,那些伟大英雄的人生,也不过是书里字句中的短短几行文字,随手翻过的几页,就代表一个人的人生了?
人死后,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看不到美好的景色,吃不到好吃的东西。而龙呢……龙为什么要活那么就?
这是诺儿第一次想到如此深邃的问题,在精灵之地的星空下,诺儿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向如画幕一样的星辰,整个天空像是一滩很清澈的水,那些水是蓝色的,闪光的星星浮在水里,合在一起,又有了各自的颜色。
看到星空的时候,诺儿的心里平静了一些,她听陆南说:“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死,只有星星是永恒的。那些星光在几百亿万年以前就开始闪耀了,我们现在所见的光,都是这些星星几百万年前的发出来的,他们还将持续几百万年,如果我们离得够远,有些星星的光会一直存在吧。”
诺儿其实听不太懂,但她喜欢和陆南一起看星星,躺在辽阔无人的草原上,只有一辆马车深黑色的影子,一块石头和远方的大树,在夜幕下都像是黑色的剪影,地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只有天空指引人的方向。
“旅行商人要学会看星星,星星是最准确的方向。”陆南枕着手,“以前我有一个望远镜,能看到更远的星星,我就画了一张星图,卖给了一个航海家,他就靠着这个星图说要去找一个理想的新大陆……也许,我也能航海?去找传说中宝藏?”
诺儿静静地躺着,周围满是绿草,在上面铺了羊皮垫,有一些酒和干酪、葡萄干,这是旅途中最惬意的时候。这样慢悠悠的消磨晚上的时间,不然无法度过旅途中的无数个黑夜,连龙都学会了看星星,知道一些星座的名字。
夜风轻轻吹过,风卷动草帘,马车上的铃铛声都如此美好,值得怀念了。诺儿在路上都养成拨弄铃铛的习惯,但这些以前都很好的东西,诺儿却渐渐把它们弄丢了,她有些害怕,陆南也会不见,离她远去。哪还有谁,给她做好吃的?给她讲东方的故事,在草原的上一起躺着看星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