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病毒如何寄生在宿主体内并引发疾病。“
似乎是记忆里的教室，白色粉刷的墙壁微微有些泛黄。清晨的阳光洒进大开的窗门，在走廊过道处处映下斑驳的影子。
面容模糊的中年女性拿着激光笔指着黑板，小红点如苍蝇似地胡乱飞舞着。
“上次课我们学到，病毒是非常微小的，比细菌小得多。那么，观察病毒需要用到什么仪器呢？请苏楠同学来回答一下。”
“苏楠同学，麻烦站起来一下。”
“苏楠！！”
恍惚间，记忆深处鬼一样的怒吼仿佛在眼前响彻。下一秒，一根白色棍状不明物体以十倍音速在视野中急剧放大。
脑门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模糊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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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日子漫长又短暂，就像是一辈子。
眼前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接着，世界似乎明亮起来。本能地睁开双眼，眼前眩目的灯光紫得发白，几乎立刻刺痛她的双眼，几滴酸涩的眼泪流了下来。
“是梦吗？苏楠？不是...我叫...我叫...”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初中某节生物课堂上。那个叫苏楠的男孩——似乎像个小透明，成绩中等，虽然不会被人欺负但也没几个朋友，喜欢看动漫，最大的爱好是一个人写些带着中二感的小说。
所以这是哪里？
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来，自身的意识与过去的记忆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团——时而身临其境，时而如同观看一场戏剧；理清一头也只是让其中某处平白多出几个小巧而可怖的死结。
尝试着左右摆头，努力睁开眼看看周围环境——这似乎是一张病床，刺眼的光亮来自于置于床头的无影灯，四周还摆放着不少看起来用于监测的医疗设备，屏幕滚动着冷冰冰的绿色数字。一些奇怪的线管从仪器侧方伸出，绕到病床上，一直延伸到意识主人的视野盲区。
白色病房内，视线尽头止于一扇横断墙壁的玻璃隔窗。染上泪水的双眼隐约看见窗户背后有人趴在那里，大概是在往这边看着。
再尝试活动一下身子，却感觉到身体麻麻的，快要动弹不得。
讨厌的家伙。为什么在那里。
无名火从内心燃起。纵使名为苏楠的意识对这样的情绪充满疑惑。回过头，视野里填充的东西变成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咚，咚，咚。”
敲击玻璃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才不要理他。
一小段时间后，见其没反应，监控间的人影倒也没执着于这样原始的交流方式。于是，不一会儿，伴随一阵嗡鸣，病房的广播里传来一段清晰明快的话语。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诺亚小姐。我曾经想过该称呼您为天使，救世主，先知，还是圣人。很遗憾没能得到一个很好的答案。但无论如何，我无比感谢，有机会见证这个时刻。”广播对面的人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兴奋情绪。
什么啊。来到这个世界、天使什么的...这种不知所云的话没人能听的懂吧。
而且...
“我不叫诺亚，也不是小姐。我叫...”
小女孩子气的嗓音传进耳朵，把她剩下的话扔回肚子里。与此同时，名为“苏楠”的记忆强度在振荡中再次游离于她的意识，变得像是播放在脑海里的影片。她闷闷地盯着墙壁，一言不发，直到片刻后，广播再度响起：
“哈哈，谢谢您接受这个名字。这边，麻醉剂已经完全撤除了，输液泵正在注入葡萄糖。大概五分钟之后，诺亚小姐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就算这样也不会感谢你的。
女孩想着，脑袋埋进枕头里，却还是忍不住想细细感受身体发生的变化。
好像真的有在恢复——意识里渐渐多出了对一些身体部位的控制感。她平躺着，背部似乎硌到了什么东西，有些隐隐作痛，于是艰难地翻了个身，试着移动背后那东西。
被子起起伏伏，带起一阵风。女孩惊讶地看过去，那竟是一只有着丰满羽毛的洁白羽翼，随她的意识轻盈而自然地扇动着。以及——被子下，雪白娇小的身体，似乎赤果着，连件病号服也没有。
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她听见隔离门外传来电子锁开门的嘀声。
是苏楠。是男孩子所以没问题。小女孩不断暗示自己。她理了理身上连接的药物管线，果决地卷起被子坐在床头，像只小野猫一样警惕地望着推门而入的家伙。
“请稍微放松些，诺亚小姐。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而且也没什么好看的。”
来人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成年男性。他戴着医生装扮的口罩与面具，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话虽如此，小女孩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难掩的笑意。
“啊，啊...你好讨人嫌。”女孩深吸一口气，恨恨地盯着医生打扮的人，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抱歉，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嗯，针头取掉了。另外我帮您准备了一套衣服，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换完出来。我在门外等你。”
医生用戴着丁腈手套的双手递上一叠整整齐齐的衣物，见小女孩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便直接放到了床头，点头微笑致意后转身离去。
自顾自行动的家伙。
女孩的视线扫过窗玻璃，见青年正背向这边在电脑上敲着什么东西。她拧着衣物的一角把它摊开，主体是一件漆黑的连衣裙与一双同色的小皮鞋，里面还裹着几个亮红色的发卡，以及——
条纹的。
是...曾经是男孩子所以没关系。
诺亚快气得有些累了，方才缓解的头疼又开始阵阵袭来。她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起身站在地上。地面冰冰凉凉的。
衣服出乎意料地很合适。不止是尺寸。连衣裙上领背面裁开了两条花边缝，再配上纽扣，刚好能把翅膀穿过去。另外，腰部裙摆背后也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孔，足以让小女孩毫不费力地把仍有些麻木的尾巴穿过去。
果然是看见了吧。这种程度都不止看见了...没有说谎。
诺亚心不在焉地想着，小巧的双手抚了抚头顶——那里有另外一种不太熟悉的控制感。果然，她一下子就摸到了两只像是狼耳朵一样的结构，毛茸茸的，警觉地竖立着。
“这些零件到底是什么。像怪物似的。”女孩低声抱怨了一句。
片刻之后，她望着手里的几个画着可爱星星的发卡，有些不知所措。前世的记忆也没告诉她该怎么用这个。诺亚索性直接把它们装起来，理了理思绪，仰头望向隔离窗另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