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竖起野兽似的耳朵静静倾听，繁杂的脚步声在正对门外变得稀稀落落，隐约还有枪械上膛的咔咔声响。女孩紧紧抱着手中的枪，知道自己大概已经被发现了。
她不自觉地蜷起膝盖缩起娇小的身子，漆黑哥特式连衣裙上的丝带花饰擦过她细小的手臂，触感光滑而冰凉。
视线扫过实验室内部，正中央的实验台井井有条。紧急撤离似乎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混乱，光亮的房间几乎一览无余，像白色的囚笼。
外面的敌人迟迟没有行动。不一会儿，她又听见一小队士兵路过这里。耳畔传来让小女孩感到有些熟悉的音色。
“注意安全”？什么啊。她想。
声响再次远去。不知为何，诺亚感到小小的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下了。
“...才不会回去救你。”女孩低声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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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伴随着剧烈的声响，破拆炸弹在黄光中化作一团烟雾，门板应声倒地。下一秒，一颗灰绿色的震撼弹被投进室内，发出刺耳的爆鸣。
一刻不敢迟疑，士兵端着枪冲上前去。目镜前的烟尘散去，他手指扣着扳机，紧紧盯着房间角落——数秒前从指挥中心传来的画面。
实验台上的玻璃器皿被气流震倒，不少化作反射着灯光的玻璃碎片。靠近内部的一侧倒是没受到多少连带伤害，各个角落一眼能望到头。
只是...那里没人。
心里一震，士兵急忙调转枪口，尝试找到目标的踪迹。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那里有着两根用来装吊灯具的钢铁横梁，以及——指向他的漆黑枪口。
“哒哒哒哒哒——”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清脆的枪声响起，士兵感到自己身体的许多处被贯穿，剧痛瞬间夺去意识。来自四肢的无力感传来，他仿佛一张纸片无力地向后倒去。一梭子弹继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方向朝着门外。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视网膜上刻下了“那个东西”的些许影像。修长的蛇尾盘踞在横梁上，支撑着整个身体吊在天花板下。蛇尾鹰羽下的生命体...那是个人类女孩吗，头发病态地灰白，血红的眼眸紧紧聚焦在自己身上，像是只羚羊被花豹盯着。
“小心，震撼弹对目标没用！”
队长对着通讯器大吼一声，靠近房间的小队呈扇形散开。“那个东西”似乎并不太熟悉枪械的使用，只是扣着扳机倾泻着弹夹里的子弹。数秒后，枪声停止，紧接着是金属碰撞地面的呯呯声。队长立刻打了个手势，数名持枪士兵站立在稍远处警戒，其余队员迅速包围房间，一名士兵拉开手榴弹的拉环，背身迅速地往里扔去。
然而，在手榴弹爆炸之前，他们首先等来的是一阵在每个人耳边炸响的长鸣。
那可憎的机械震荡波不但如海啸冲垮人类的理智，而且似乎在体内引起了某种释放动能的共振。前排的士兵枪械脱手，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下。稍远处的士兵因为声波能量的衰减勉强维持住战斗能力，却仍旧本能地往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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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咬着小尖牙，手榴弹的高速破片在她的羽翼与裸%露的小腿上划出数道鲜红的伤痕，伤口传来撕裂的疼痛感。
思绪却出乎意料地冷静。虽然心跳像是要将全身上下的血液煮沸。
她从地上拉起快有一个半自己高的昏迷人类士兵，像一面盾牌似的举起。感受着尾巴尖传来的高频振动，异类少女试着朝门外缓缓移动。
门口横七竖八地躺倒着数具失去意识的躯体。诺亚透过缝隙往周围望去，走廊远处尚且有几名应急小队队员弓着身子半跪在地上，端着枪指向这边。
诺亚稍稍探出脑袋，瞪起赤红的双眼看向对面，缓缓向前推进。尖锐的鸣声在狭窄的长廊里不断反射。
其中一个士兵打了个手势，于是小队半蹲起身，随着女孩前进的节奏往后退去。
玻璃门隔开的楼道间出现在女孩身侧。她轻呼一口气，将高高翘起的蛇尾放下。摇铃演奏的美妙乐章画上了短暂的休止符。
“不要再跟过来了。不然吾会杀了你们。”
寂寥的回廊上回荡着异类少女稚嫩的高音调声色。她把拿来做人质的士兵扔到地面上，撞开玻璃门，一路往下跑去，小皮鞋踏在楼梯上哒哒地响。
不一会儿，诺亚看见另一扇玻璃门，指示牌上写着“1F”。她趴在门上往外看去，外面似乎是个花园似的场景，小块瓷砖路面漫反射着来自月亮的苍白光明。
她感觉心里有些异样，但仍然推开门走了出去。亮着灯的实验室大楼在眼前形成一个仿佛密不透风的圆环，诺亚站在这圆环的其中一个角落。在夜视仪一般的黑白视角下，花坛上精心修剪的花木褪去往日鲜艳的色彩，只剩灰白的影子。
像是大斗兽场，如果周围的建筑里塞满观众。
不过斗兽场关不住鸟儿。小女孩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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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都基地，外围警戒区。
瞭望台上，值守士兵听见雷达系统传来的急促警报声。这天本应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夜，但他跟随雷达的提示看过去，瞥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片类似乌云的东西。
他拿起望远镜对准那个方向，旋转目镜对焦，然后脸色骤变。
“报告指挥部，东偏南40度有病鸟群，径直朝基地这边飞过来了。数量...很大。”
几秒后，对讲机内传来指令：“收到。这边会尝试驱鸟，需要你报告情况。”
“是。”
士兵听见极具穿透力的防空警报嗡鸣，但那警报声却并不来自基地内部，而似乎来源于电网外残垣断壁的城市内部。数百架无人机嗡嗡地从头顶飞过，待飞过防御网一定距离，纷纷打开自身装载的明亮闪烁信号灯，朝鸟群的方向扑去，几乎将天空照亮。
无人机集群在精密飞控下飞到鸟群行进路线上，又拐了个弯，试图将鸟群引开。这是危机爆发后的对抗病鸟群的少数有效方法。
“情况如何？”无线电响起。
半晌沉默。
“没用。它们还是朝这边过来了。”
“...好的，保护自己。”
士兵紧盯着雷达屏幕，密密麻麻的红点的中心轨迹几乎是一条延伸的直线，如同偏执的蜂群追逐惊扰它们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