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像是生怕诺亚听不见似的，长着蜻蜓翅膀的少女又大叫了两声。小女孩忍住飞过去捂住她的嘴的冲动说道：“吾不是你妈妈。”
少女扑闪着虫翼走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那就，母亲大人。”
“呜！有什么区别吗！不要再这么叫了。”
诺亚蹙着小眉毛生气地看向少女。不过少女漆黑的眼睛里神采奕奕的，对她还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让人如沐春风的亲近感，所以小女孩也不好真的发脾气。
只是脸颊有点发烧。
“你为什么叫吾妈妈？”她向少女问道。
“因为我从记忆的知识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妈妈’除了最显然的生物学意义外，还有社会学意义，用于称呼养护或监管的角色；甚至还在某些神话体系中指代具有类似特征的神明。在这里的意义...应该取平均值。”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哎？”
诺亚惊讶地看着黑发少女兴奋而滔滔不绝地跟她详细讲述“妈妈”这个称呼的来历，小脑袋因为过载的信息量稍微有些晕晕的。她本来以为少女是某种和外表与刚才相遇时的动作看起来一致的天然呆——
失算了。
刚才说到哪了？算了之后再问吧。
“嗯——总之别这么叫了。吾叫诺亚，你直接叫吾的名字就好了。”
“好的妈妈。以后就称呼您为诺亚大人了。”
加了些奇怪的后缀。不过算了，总比妈妈来妈妈去的要好。
现在这幅身体...看起来还不是当妈妈的年龄。异类少女不自觉地低头看向自己哥特式连衣裙的领口下——理所当然的一马平川。有种英姿飒爽的美。
眼神又不自觉滑向看起来比自己外表年龄略大些的黑发少女。胸口处的睡衣布料不成比例地隆起，像一座青涩的小山丘。
可恶。不会嫉妒的。诺亚你又不是什么小女生。
“嗯哼。话说回来，吾该称呼你什么？”诺亚抓着胸口，假装咳嗽一声掩饰刚才的心理活动，又睁大鲜红色的眼睛看向少女，问道。
“名字？我暂时没有那种东西。不过诺亚大人想的话，叫我什么都可以。”少女眨了眨眼睛，摇头道。
诺亚歪了歪头，感到一丝疑惑：“你刚刚不是还说...根据记忆里...什么的？”
“啊，诺亚大人说的那个——”少女低下头做沉思状，又忽然灿烂地笑了笑，“那个是这幅身体在被‘升华’之前所有的先验，她的名字叫做岳琳，是个P师大附高的初三学生，目前在意的事情是，中考，和教室最后一排靠走廊座位的一个叫何乐的男生。”
少女的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兴奋，像是在介绍一个自己喜欢的电视剧角色。
升华是什么。病毒感染吗。
诺亚莫名觉得夜风拂过的空气有些发冷，缩了缩自己毛茸茸的羽翼。
“所以...你是岳琳么。”
“嗯——或许一部分是吧。不过诺亚大人想这么叫的话，也完全没问题。”少女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奥的哲学命题，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道。
诺亚无意识地攥着袖口的荷叶边，想了想说道：
“一部分的话...那吾叫你琳好了。”
背生透明虫翼，像是某些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一样的少女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明晃晃的笑容。
楼顶花园里沉默了一小会儿，流动气流的呼啸声传进小女孩长着银白绒毛的狼耳朵里，四处传来的像是随机噪声似的咔嚓杂音作为毫无韵律的背景。
“那个...诺亚大人。”少女忽然小声说道，棱角分明的漂亮脸蛋上显露出一抹迟疑的神色。
“嗯？”诺亚回过神来。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诺亚大人的翅膀很可爱。能让我抱抱么，就一下。”
下一秒，女孩不自觉后退两步，纤细的手臂抱在胸口，警惕地看着面前和她一样的不明生物。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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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大人要先休息么，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有要紧的事情的话，可以明早再聊。”
“或者您要吃点东西吗？这里多少还有一些。”
琳把诺亚从阳台上领到楼下。断了电的楼房一片黑暗，连一个蜡烛似的光辉也难以寻觅。或许唯一的光亮只剩下皎洁的月亮了。
“不用了。吾刚才在外面吃过东西。”
诺亚宝石似的眼睛在黑暗中，像野兽一样闪烁光亮。她好奇地看向四周，这栋房加上阳台有三层楼，比她危机前的住所宽敞得多。这层大概是客厅所在，长桌上的物件收拾的整整齐齐，大理石地板也整洁干净，像是经常有人在打扫的样子。
夜视视角下，灰白色的圆柱形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虽然失去了光明，但作为单纯的装饰物，也能给这片小小的空间增添一些别样的温馨感。
小女孩耸了耸小巧鼻尖，房间里的空气几乎清新得一尘不染。空气中还飘荡着一丝丝甜蜜的气味。她顺着那缕味道的源头望去，不知什么植物的深灰色藤条从窗台探进来，茂盛的藤条上，不时有几处开着浅灰色的花儿，花朵下挂着尚显幼小的长条状果实。
“啊，那个是我平时吃的东西。很甜的。诺亚大人想试试的话，我去帮您摘几个？”
小女孩摇摇头：“现在不用了，或许明天可以试试。话说，琳在这边住了多久了？这是你...嗯，以前的家么。”
长着透明双翼的少女回答道：“嗯！我记得是一直待在这边的。升华之前，岳琳的家人还跟她住一起——不过升华之后就没见到了。”
“也许是在外边死掉了。”她露出一个充满元气的笑。
像是坏掉了一样。
果然还是没办法适应像个旁观者一样讲述自己人生这种事情。小女孩轻叹了口气。
片刻后。
“这边有好几个房间，诺亚大人随便挑一个就好，我平时都要在打扫。或者...”
“让我跟诺亚大人一起睡也可以的！”
琳的黑色眼瞳几乎快变成星星眼了。
“不要。”女孩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她。
“啊...这样也没关系。”蜻蜓翅膀的少女失落了一瞬间，不过马上又变回了干劲满满的样子。
“诺亚大人睡觉之前想洗个澡吗？我马上给您备热水。”
“哎？现在还能有热水么？”
“嗯！最初几天自来水还能用，现在用不了了，不过飞到小区的湖里边打水还是挺快的。”
“至于燃料...”琳比出了一个“耶”的手势，“用煤气罐就好啦！那种东西到处都是。”
小女孩怀疑了一小会儿少女的图谋，不过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色小裙子，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这个奇怪的议程。
“好吧，那...拜托你了。”
话说，洗澡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变成女孩子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