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是个这种盆子？像个小宝宝用的。
诺亚抱着睡衣，看着卫生间里画着可爱小动物的冒着热气的浴盆，心想道。
洗手台上，琳给她拿来了一大堆东西。牙刷牙膏毛巾，以及一大堆塑料瓶罐装着的花花绿绿的不明液体，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不过上面的标签都写着不明的字母组合，也分不清哪瓶是洗头的哪瓶是洗身子的。
女孩子真麻烦。
诺亚把手臂凑近小鼻子，嗅了嗅。除了一丝丝火药的味道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异味。甚至还有一股清新的花蜜香甜，像是刚刚在客厅里遇到的植物果实的香气。
好像没有变得脏脏的。那些奇怪的液体都别用好了。
她回过头确定门锁好了，把睡衣也堆在洗手台边的架子上。卫生间里空荡荡的，一片黑。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先把尾巴和翅膀从束缚中解开，接着拉开连衣裙背后的拉链，拉下，半抬起小腿把身子从衣物里抽出来。
这样就只剩下单薄的内衣裤。小女孩犹犹豫豫地用手摸了摸那款蓝白配色的交叉吊带式抹胸，布料的触感柔柔的。
明明还是有一点起伏。比起身高来讲已经算是发育得很好了吧！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镜子，伸手把灰白的发卡取下。于是盘起来的银色头发散掉了，垂到羽翼根部。
柔顺的发丝拂过娇嫩的幼女肌肤，有些痒痒的。她看见月光汇聚到镜子里女孩儿玛瑙似透亮的眼眸里，稚嫩的脸颊上平静如水。
除了眼睛之外，小小身体的浑身上下在黑白视角下都被映射为了或白或灰的浅色调。像是圣光覆着的小天使。
真的变成女孩子了。也许记忆里那个叫苏楠的男生会很喜欢这个样子。
她回过身，呆呆地看着浴盆。幼嫩的小脚丫踩在瓷砖地板上，稍微有点凉凉的。
要脱掉内裤吗。稍微有点害羞。
不过她还是把那层薄薄的布料从纤细的腿上慢慢拉下来，然后和裙子一起挂在衣架上。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浴盆，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抱着膝盖坐下。暖暖的水漫上胸口，朦胧的水雾染湿小脑袋，让小女孩感觉脸颊有些烫烫的。
竟然刚刚好。明明写着适合十岁以下儿童用。
浴盆对面是个小小的窗户。月光经过几次反射透进来，外面隐约能看到楼房的高大影子。
诺亚挪了挪小屁股，把长长的蛇尾巴从身后抽出来，抱到胸前。鳞片的触感光滑微凉，她试着动了动尾巴尖端摇铃似的结构，其间传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叮铃声音。
摇铃下方的水面出现一阵阵微微的如同心圆形状的波纹，随着半径增大渐渐衰减，直到诺亚果露的胸口处时变成了一点小小的浪花。
这样的声音...大概不是什么友好的信号。她感觉自己再稍稍用力的话，就能发出早些时候的那种刺耳鸣音。全副武装的士兵如被收割器械扫过的稻谷苗一样成片倒掉。
啊对了，翅膀会不会打湿掉。
她侧过脑袋检查了一下，那羽翼上的光洁羽毛竖立如初，几颗晶莹的水珠从翅膀上滚落而下，像是在滑滑梯。
“...好像没关系。”
鸭子也不会打湿羽毛。科学课的老师说是因为它们会往羽毛上涂一层疏水油脂。头发也飘在水面上，诺亚试着晃了晃小脑袋，那一整束灰白的头发跟随着受力的方向在水面上飘荡。
是不是不用吹头发了。小女孩有些高兴地想到。
不过，这么多水生生命的特性...这样一来也许自己也能去水里游泳。像美人鱼一样。
她静静躺坐在浴盆里，让温暖浸过肩头。清澈的水带走了灰尘，也让小女孩感到些微的疲倦。她眯着眼睛在热水浴里躺了一会儿，想着就这样睡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迷迷糊糊间，诺亚的思绪又转移到了那个布满振动长弦的奇特空间。她对这里的控制感已经渐渐熟悉起来，就像是满岁的人类幼崽学会控制自己的四肢行走。
也许该给这些振动的弦起个名字。她想。
大部分弦的运动微弱如游丝。不过这样的线多得几乎要填满整个空间。小女孩尝试过，它们能被意识拨动，但离得远的就会稍微费点力气。诺亚想把它们叫做“端弦”。
端弦中混入了少数的活跃得多的控制线。在逃离研究所的途中，她尝试过数次拨动这样的控制线——从得到的某种反馈来看，这些更活跃的线像一张网上的主干线一样缠绕着大量的白线，似乎构成某种次级连接关系。
离她空间方位上很近的地方有一根振幅异常剧烈的此类控制线。诺亚几乎确定它和琳有着某种联系——因为随着距离的接近，那根线在她意识中的存在感会不断加强。在那封信上，变态医生似乎把琳叫做“中继节点”，所以诺亚想着把这些线叫做“中继弦”好了。
她最初在研究所里远远牵动的就是这样一根中继弦。结果是那根弦连接的某个个体带着群鸟飞到了研究所大楼的中心区，女孩所在的地方。
也许...中继弦就像是某种小队长一样的角色？
不过后来到来的鸟群里有许多个体都连接着中继弦，那只叫小白的白鸽也是其中之一。大概也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物。
最后，还有某些无序的“类控制线”充斥着整个空间。它们不断产生又消失，像是某种噪声的涨落。诺亚尝试过小女孩尝试过拨动它们，但它们还是很快从这个空间消逝掉，从而没办法像普通的有色线条一样对其施加影响。
这些“类控制线”的另一端似乎没连接任何东西。也许可以叫做“无源弦”。她暂时不太清楚这类线是什么东西。
算了，明天再去问问琳好了。毕竟她是个还有人类记忆的中继弦，也许知道些东西。
小女孩把小脑袋半埋进水面下，慵懒地吐着泡泡。稚嫩的小脚丫在水面下划了划，荡漾起一阵波浪，将些许的浴水泼落到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