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磁波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不同波长的电磁波有不同的用处。诺亚小姐最熟悉的电磁波应该是可见光,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的,让我们能看见东西。
无线电用的是另一个频段的电磁波。电磁波有几个参数,称为振幅、频率、相位;把不同参数的波按照某种规律混合一下,就可以让电磁波承载信息,这个过程叫调制。
调制过后,电磁波就能以光速帮我们把信息带到目标点。如果目标点知道调制的方法,就能逆向这个过程,称为解调,然后获得原始信息。”
诺亚小姐知道打电话吧?这个过程就是将声音信号调制成电磁波,由基站帮忙传递,最后送到对方的手机上解调的过程。这样对方就能听见你的声音了。现在我用的电台原理跟这个差不多。”
杨木的声音不断在诺亚的思绪里响起。这次的无源弦格外漫长。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吾相当于在跟你打电话?吾也是个电台?”
“这样理解也没问题。不过我不太清楚诺亚小姐为什么知道怎么解调人类用的无线电信号,这个非常神奇。另外,这些无线电的知识也是清洲哥跟我讲的,我也不是专家。有机会再叫他一起讨论讨论好了。”
为什么吾会有这种能力...因为病毒么。小女孩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小巧而修长的双手,除了指甲略微变长且锋利了一些外,与一般女孩子的手也没什么明显的区别。
像是人类一样。
“那你那边呢?怎么能知道吾在想什么。”诺亚又牵出一根无源弦,飞向远方。
“什么意思...‘想’?啊,我原本以为诺亚小姐也是用说的。原来是类似意念交流的东西?”杨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
“嗯。”
“看来还有些好些机制没研究透。因为这边清楚地听到的是您平时的嗓音,也许诺亚小姐还有将意识转化成声音的某种身体机制。”
“不愧是天使大人。有机会的话真想再见您一次。”他的声音里有某种难掩的兴奋。
“吾知道了!想要见到吾...都说了好几次了。”小女孩从浴盆中坐起身子,哗啦啦的水珠从头发上落下。她想起城市废土与安全区之间那道蜿蜒曲折如同长城似的亮光,小脑袋有些微微发疼,“只要变态医生答应吾不要再做那些性骚扰的事情,吾就回去找你。”
“当然了,我会好好地把诺亚小姐当成好兄弟的。”
语气让人有点不舒服。诺亚有些忿忿地想着。
不过她忽然听到卧室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声音推开卧室门,片刻后,卫生间的门被敲了敲,少女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诺亚大人,您刚刚叫我有什么事吗?”
诺亚想了想,刚才好像确实是拨弄了一下琳连着的那根中继弦,于是回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吾在试一些东西。”
“好的,诺亚大人有问题随时找我就行。”少女欢快的声音远去。
不过经这么一打扰,小女孩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水里边。刚刚顾着和变态医生聊天,浴盆里的水温下降了不少,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决定先出去把衣服穿好。
“吾待会再找你。洗澡水都冷掉了。”诺亚捧了一捧水揉了揉软嫩的脸颊,留给杨木带着些抱怨的音频信号。
“啊,好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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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P基地,生物研究所,教职工公寓。
卧室里白色微光的台灯亮着,窗台边的窗帘严丝合缝,单人床上青色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墙上挂钟的时针刚过晚上2点。穿着睡衣的青年坐在床边的小工作台前,微卷的黑发湿湿的乱成一团,看起来是刚洗过头随便用毛巾擦了擦。
青年偏着头用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着。直到确认桌上方方正正的小型无线电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才缓缓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杨木看了看钟,犹豫了一会儿,伴随着弹簧的吱呀声翻身上床。片刻后,他把床头的枕头拿到一旁。枕头下面赫然摆放着一大堆被冲洗出来的相片,高光相片纸的材质在台灯下还有几处反光点。
“啊——天使大人。”
青年医生的脸上露出朝圣似的虔诚神情,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拜了一拜,嘴里小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语。接着,他颤巍巍地从那些照片里抽出一张,举在眼前。
如果照片上的东西被看到了,教授生涯就结束了吧。
照片里,躺在研究台上的是一个果着身子的小女孩。女孩月弯弯似的两眼紧闭,粉扑扑的脸蛋微微绷着,一头散乱的漂亮银发落在枕头边,脑袋上毛茸茸的可爱兽耳像折耳猫似地无力地耷拉着。
异类少女的身体平躺着,从上到下,雪白的羽翼,略微凸起的青涩山丘以及平坦洁白的小肚子一览无遗;覆着鳞片的蛇尾从两腿间绕过来,挡住了作为女孩子的某些重要部位。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谁的奇怪想法,无意识女孩纤细的小脚丫被套上了两只过膝的长筒袜,布料看起来很光滑。像是两支可口的...
雪糕。
青年跪在被子上,吞了吞口水,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照片,像是在盯着看什么绝世珍宝。比如能发Nature的实验数据。
“诺亚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不过您简直是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完美造物,无论是外貌,内心,还是...之前有幸跟您待在一起时看见的那些生物学特性。”
杨木拿起照片侧躺下来。数分钟后,他重新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枕头下,关上台灯躺进被窝。
想了想,他又从床上坐起身,伸出手把电台拿来放在枕边。
“差点忘了。错过天使的讯息可就不好了。”
伴随着身心的放空,杨木无神地望向天花板,低声呢喃道。胸口处几道刚刚缝上的被匕首划出的伤口还隐隐有些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