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收起桌上的电台，回味着刚才与少女的聊天，嘴角微微勾起。他从座位上起身，借着窗户的反光假装理了理头发，然后静静等待。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叩响。他毫不意外地走向公寓门口打开电子锁。门外站着的人穿着件皱巴巴的军服，略带中年纹的脸上难掩疲惫的神色，眼神却仍然亮堂堂的。
“杨兄，安司令叫你过去一趟。准备好了没。”王清洲点了根烟，随意地说道。就像是在老友叙旧。
“久等了。谁知道小公主等到现在才发消息给我。好在她也答应过来了，所以结果还不太坏。”杨木不太喜欢烟味，于是就敞着门转身去把衣架上挂着的薄夹克披上，“你偷听到了？”
“别瞎说，我刚来。”中年军官脸上挂着暧昧地笑，“你还挺会哄小女生的嘛，没辜负组织上交待给你的任务。”
杨木睨了他一眼：“给你个老家伙听过去了。不过算了，知道我牺牲很大就行。”
“走吧，东西收拾好了。”
关门前，杨木回头扫视了一下不太宽敞的房间四处。床上的枕头被换成了新的，干净的白色被单叠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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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木带着笔记本电脑走上台前，不急不缓地插上U盘再连上投影仪。片刻的闪烁后，大屏幕上的“无信号”变成年轻医生电脑上的画面。
“各位下午好，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感谢安司令的邀请，很荣幸能再次站在这里给各位报告关于GST-2032诱导变异体‘公主’的研究成果。”
杨木抬头看了看非免疫避难所的影像。画面中穿着华丽军服的人低头品茶，与他错开视线。
“我在昨晚的事件中稍微受了点伤，处理伤口花了点时间，抱歉没能尽早参与讨论。行了，想必各位现在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不废话了。”
参会者注视着他，但没人打断他的话。会议的节奏很快，杨木有点反感房间里的味道，于是轻咳两声，然后举起激光笔指向屏幕。
上面显示着一副城市卫星云图，图上还以不同颜色标注着几团聚在一起的点。
年轻科学家点了下鼠标，画面动了起来。高清成像下，那成团的聚落赫然是一个个被感染的病态生命，主要是人类，但还有不少曾是人类伙伴的四足动物在其中穿梭。
不远处，林立高楼下的十字路口，有一支钢铁小队缓缓行进。两辆装甲车开在曾经属于人类的柏油路上，不时有火舌从车载机枪中窜出，撕碎一切眼前所见的血肉造物。
“这是上次废土清剿行动的卫星监控画面，计划清理基地外北区附近五百米的被感染生物。”杨木解释道，“这样的小规模行动在P基地重建指挥后已进行了数十次，相信各位都对此比较熟悉。”
“以往行动效果都很好，成功率相当高——或者说基本没有失败过。这是因为我们的敌人，感染者，虽然得到了一些运动机能强化，但智力低下只会零散行动，几乎不懂得任何作战策略，在我们的现代军队下只能成为枪炮的活靶子。”
“但是——”
杨木的说明停了停，看向大屏幕。卫星记录的图景还在继续播放着。
车队停下，穿着迷彩服的作战人员从装甲车上卸载，端着枪走进附近的大楼。片刻之后，附近黑压压的感染生物群忽然加快行进速度，向处于街道上的车队扑过来。
毫无准备的小队被敌人淹没，在耗尽弹药后只能躲藏在车里等待救援。
好在支援部队及时赶到，将留守车队的士兵解救出来。虽然从大楼里搬出来的只是几具被伤害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画面停在车队撤离的时候。杨木拿起不锈钢水杯灌了口水，接着说：“这场袭击改变了我们对感染生物智慧水平的一些看法。当然，不是个体层面上的。我们目前对捕获样本进行的行为实验已经充分表明受病毒感染的人类智力水平会严重倒退——可能和家里养的猫狗一个级别。”
“但是，麻烦各位关注屏幕上对发起袭击的生物群的分类。这是AI4S通过图像识别+聚类算法得到的分类结果，不同颜色的点标注不同行为模式的感染生物群。算法提取到的分类依据包括群体成员物种、行进方向和速度、路线偏好等等。分类结果的置信度相当高，各类别差异显著。”
“这意味着什么呢？生病的家伙之间有指挥者，而且不止一个。”
医生假意扶了扶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通信部门在爆发初期就报告过严重影响电话通讯的干扰信号。最开始，军方猜测这是投放病毒的敌对团体的电子战；但后来的调查显示，这些电磁信号无一例外来自被感染生物。
有关团队尝试做过信号解析，但因为不知道信息的编码和调制方式，所有的解析结果都是乱码。因此，在发现更多新证据之前，我们只能把这些塞满城市天际的电磁信号定义为干扰噪声。”
会场上的大多数人盯着桌子前面讲得眉飞色舞的医生。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青年拿着一个pad写写画画着在记录什么东西。
“所以...不是噪声，对么。”杨木停下的片刻，陈小军忽然抬起头直视他，语气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医生笑起来，顺手把ppt翻到下一页。
“从读书以来，我一直相信，生命的一切行为都是有意义的。生病的生物们把自己变成无线电广播器，额外消耗的能量几乎相当于每天必须多吃一顿饭，这样的代价——相当昂贵。这样的行为应该能提供足量价值的回报。”
说完题外话，杨木拿起激光笔照向屏幕。
“这是一张人类感染者的造影图。受害者为女性，年龄37岁，感谢她为人类科学做出的崇高贡献。”
“重点在这里，受害者大脑内部在病毒的影响下增生了一个蜂窝状结构。其内部除了通常的神经细胞外，还以片状层叠的方式堆积了一些复杂的微结构。显微镜下看到蜂窝片其实是某种超聚合物形成的阵列；这种物质以前有人见过，属于某个热门灌水方向——有机半导体。
为了弄清楚这个器官有什么作用，我们基于其结构做了些第一性原理计算。结果比较有趣：这是个用于广播电磁信号的功率放大器。信号来源是深入蜂窝结构的神经电信号回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