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雾气浓重,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赫拉德茨城门口的木棚下,一名持矛卫兵正在站岗,税吏则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反正这鬼天气也没有谁会进出城。
“笃、笃、笃……”
城门口护城河桥面上传来沉重的马蹄声,雾气朦胧,值守卫兵眯了眯眼,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黑影。
“停下!”卫兵警告。
“吁~”两个高大的黑影停下,其中一人喊道,“我们要进城!”
“凡是进城的都要下马!”卫兵再次警告。
两人中的另一人出声了,是个女人。
“下马吧,真是狗屎规矩,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西提真是没事找事。”
刚才还趴在桌上睡觉的税吏瞬间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直了:‘敢骂市长?我得来狠狠敲一笔。’
等到两人牵马走进,卫兵和税吏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打扮——两个戴兜帽斗篷的大高个,其中有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在雾气中显得更加神秘、美丽。
税吏一看来者似乎身份高贵,赶紧站立行礼:“这位夫人,请问您来赫拉德茨有何贵干?进城每人需要十枚德涅尔银币。”
对税吏这种人来说,身份高贵=有钱可榨,而那些进城赶集的农民他向来不多加阻拦,都是穷鬼,有啥油水可榨?
诺伦见城门值守的税吏、守卫都是生面孔,貌似还想敲诈她一笔,她也不多废话:“我是安娜的侄女,诺伦,请让我们进城。”
卫兵一愣:“安娜?哪个安娜?女支院那个黑发媚女?”
少女嘴角一抽。
旁边的税吏倒是反应了过来,当即对卫兵破口大骂:“安娜,你说是哪个安娜!还敢对市长夫人直呼其名,还说是女支……上次敢出言不逊的坟头草都几人高了!”
卫兵顿时脸色煞白。
“走吧!”少女扭头对托尔克说道。
但税吏立马又拦了上来,赔笑道:“夫人,我不知道您是否真的就是市长夫人的侄女,并且您还没交入城税呢……”
诺伦不悦:“首先,我不是什么夫人,其次,今天门楼上谁执勤?”
税吏茫然,怎么扯到门楼执勤了,但他还是回答:“不知道。”
她转头问向卫兵:“今天门楼上谁执勤?”
卫兵也摇摇头。
诺伦一头黑线,这俩货咋啥都不知道,税吏就算了,不是一个领导,这卫兵什么毛病,一起值岗的卫兵兄弟都不认识?
无奈,她只能用诺斯语对门楼上大喊:“今天门楼上谁在执勤!”
声音回荡,无人响应。
就在诺伦以为门楼士兵逃岗,打算出出血,然后到市长那狠狠参上一笔时,终于有人回应了。
“嗝——”回应的是一个长长的酒嗝,听得诺伦太阳穴直突突。
那人趴在城垛围栏上,口齿不清:“谁、谁呀?”
说完,手上没拿稳,一个酒桶酒杯掉下,砸到木棚上,又滚到地上,酒水溅到了少女的斗篷。
她压下心中的怒气:‘不生气、不生气,反正斗篷不就是用来挡雨水的吗?酒和水也差不了多少。’
“是我,诺伦!”
“诺、诺伦阿,你、你多久没来赫拉德茨了?嗝~~~~斯、、斯维恩怎、怎么没来,哦,他、、去奥帕瓦建……呕!”门楼上的诺斯人说话磕磕绊绊,最后甚至对着城门下众人吐了出来。
一潭酸臭物直接淋了税吏一头,糊了一脸,令他直接僵在原地。
少女看到有东西在上空散开的时候就已经后撤躲避,但也还是有不少呕吐物溅到了斗篷,所幸里面的金发、软甲、裤子没有挨到脏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疯的税吏一头扎进护城河里,少女见没有人拦了,便与托尔克牵马进城。
她先去见了市长。
西提此时正在桌案上写写画画,一根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发出“唰唰”的摩擦声。
“诺伦,你有一个多月没有来赫拉德茨了吧?”
少女接过仆人端来的红酒,饮了一口:“最近陆续有逃荒的人到村子,还有一些山贼强盗来打劫,没什么空。”
西提点点头:“赫拉德茨也来了不少难民,新扩建的区域中挤了不少人,可能有个两三百,好像是奥洛莫乌茨的麦子歉收,那位‘美男子’又加税,大批的难民开始逃荒。”
“布拉格的公爵大人不管?”
西提蘸了蘸墨水继续书写,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又不是公爵大人自己的直辖地,他为什么要管?”
诺伦一口饮尽杯中酒,端着酒壶的侍从准备添满,她抬手示意不用加了。
“姑姑呢?”一杯红酒下肚,诺伦腹中变得燥热,湿气驱散了,她解下斗篷递给仆人,“拿去洗干净。”
“安娜去奥帕瓦了,那里的教堂就要建好了,同时拜访一下布拉格来的主教大人,毕竟奥帕瓦今后就是他的教区采邑了。”西提回答道。
“那个‘懒人’?”少女轻笑。
西提也被笑声传染了,一下没绷住:“呵!对,就是‘懒人’。”
“‘懒人’亚罗米尔,每日的两餐懒到只吃一顿,还说什么节制是美德,我呸!还莫名其妙从我这里拖走了四十车小麦、五十车大麦、二十车豆子、燕麦,说什么奥帕瓦招了鼠灾,缺粮,真是笑话!我真希望他能一直待在布拉格!”
市长抱怨道,看来他对“懒人”的抢夺行为十分不满,但也只能不满了,毕竟这天下还是普热米斯尔家族的。
诺伦又回想起数个月前在奥帕瓦的那个晚上,鼠潮确实骇人,也足够离奇,她也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与那个巫师有关,可惜她鼠潮之前就把巫师杀了。
‘也该杀,贱民!’她暗骂,然后又看向西提,“斯维恩还要在奥帕瓦多久,既然教堂建好了,那也该回来了吧?”
“快了,到时候安娜会和斯维恩一起返回。”
“对了,西提姑父,我还有一件事,就是…………”少女将自己到赫拉德茨的原因道出。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西提写干了笔墨蘸了又蘸,托尔克昏睡的头也是点了又点。
当夜幕和雾气融为一体时,西提终于停笔了。
他们吃了一顿相对简陋的晚餐,诺伦与小侄子在晚餐后稍稍嬉耍亲近,最后教堂的钟声敲响,他们返回各自的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