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麦芽作坊与……瘟疫

作者:蒙娜卫莎很担心你 更新时间:2024/6/5 13:47:05 字数:2816

九月中下旬

斯维恩匆匆的回来又匆匆的离去,临走前他还嘱托诺伦不要去奥帕瓦并带上了他囤积的全部药膏、粉末。

与此同时,从赫拉德茨赶来的一名诺斯人传递来两个消息:

一、赫拉德茨爆发了瘟疫

二、布拉格主教、奥帕瓦的新领主亚罗米尔要求所有人交纳什一税

诺伦看着麦子被一筐筐的搬上马车,她十分难受的捂住心脏。

她感觉自己被占了大便宜:“天杀的主教,该死的什一税,什么时候贵族也要给上帝交保护费了?”

“得了吧~你这才多少”护送粮车的赫拉德茨卫队长——克提尔摆了摆手,“赫拉德茨一半的存粮都送到奥帕瓦了,市民们都要暴动了!”

少女一脸诧异,她将两缕金色细眉蹙到一起,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见全部什一税的粮食已经搬上马车,克提尔骑上马,马蹄“笃笃”随着车队缓步前行:“我也是听安娜说的,似乎是奥帕瓦闹了瘟疫,很多人病了,并且一场大火带走了无数的粮食,所以新来的奥帕瓦领主才要求所有人交纳什一税。”

“赫拉德茨又是怎么回事?”

克提尔左右张望,然后向诺伦招手,示意她靠近。

诺伦附耳上前,竖起耳尖,只听克提尔悄声道:“你知不知道奥帕瓦几个月前爆发了鼠患?”

少女何等聪慧,只消这一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克提尔的意思。

她翠绿瞳孔微缩:“你是说……”

克提尔轻轻颔首,遂即抽唰马鞭在一道扬起的烟尘中蹿到队伍最前方。

少女望着那一架架马车带起烟尘逐渐远去,她也停下脚步,心中震惊之余深感中世纪的罪恶:‘那是成千上万的死鼠肉啊……该死!’

“该死!”她突然咬牙切齿,两排牙齿愤恨的摩擦。

她冷不丁回想起在赫拉德茨酒馆喝过的肉汤,虽然只是浅尝一口,但那怪异的味道还是令她瞬间惊醒。

“淦!”诺伦大骂一声后用手死死捂住嘴,她胃袋阵阵收缩,胃汁翻涌,从贲门涌出,喉间传来辛辣酸蚀感。

强烈的呕吐感持续了几分钟,在勉强克制并喘息几口新鲜空气后,她终于缓过劲儿来。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边抚拍胸口一边自言自语道:“呵!主教!死鼠肉?什一税?别让我逮着机会,要不然有你好果汁吃!”

亚罗米尔你可要好好活着,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就去奥帕瓦宰了你!

………

林中小屋,或者说是现如今的麦芽酒工坊

工坊在林中小屋的基础上面积扩大了十倍,墙壁是圆木建成,圆木固定的紧凑坚固,地面用重物夯实,房梁、屋顶由村子里的盖屋匠搭建。

工坊外有一个两英尺大的石磨,骡马牵动石磨将刚浸泡好的麦芽磨碎,磨碎的麦芽会送到工坊内在大木桶中用热水浸泡,然后农妇再将木桶内的麦汁过滤,转移到陶锅继续煮沸,并有序加入蛇麻果,待麦汁冷却之后放置沉淀,清澈明亮后过滤几道便装入橡木酒桶。

盖上桶盖运往工坊旁新挖的地窖,等上个7-8天后再往桶中兑水稀释,这样一桶风味极佳的大麦酒便制造完成了。

最新的一批大麦酒已经制作完成,诺伦当然要做第一个品鉴者。

她走进地窖,随便挑了一桶,掀开桶盖,一股麦香、酸气带着好似青苹果的气息闯入鼻腔。

深吸,吐出——

“吸!呼——痛风水的气味~~~”

她倾斜酒桶倒出半杯,伸出殷红嫩舌探入麦酒中,二氧化碳的轻微炸响、酒精的灼刺袭扰舌尖,她又把舌头缩回,由舌尖将麦芽酒的苦涩清香送往每一个味蕾。

“不错!”细细品味后,少女不自觉的点点头,做出中肯的评价。

“接下来就是囤酒等待瘟疫结束了。”

………

冬季,持续数月的瘟疫开始进入镇定期

但奥帕瓦的大多数底层人民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冬季的到来不意味着死亡的远去,恰恰是死神新一轮收割的开始。

几个月内,公爵大人蜗居在布拉格城堡内,城堡大门紧闭,对奥帕瓦发生的一切弃之不顾,“懒人”亚罗米尔听说还在奥帕瓦主持大局,但他们推崇的放血治疗、阉|割治病貌似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弗拉季斯拉夫——正统性-25

亚罗米尔——正统性-100

在克提尔走后不久瘟疫就席卷了俄村,可能是由那些路过的逃难者带来的。

村子里十几个人相继感染,其中两个女孩可能由于年纪较小、平时吃的也不多、抵抗力差,病情凸显之后连一天都没挺住。

村民夫妇面无表情的将女孩掩埋,俄村就多了两座新坟。

昨天他们还愁容满面的忧虑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今天女儿便突然病逝,他们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亦或者悲喜交加?

但无疑的是这个冬天又多出一人份的口粮,儿子可以不用饿死。

其实今年冬天俄村必定烤着温暖的火焰,喝着充实的热麦粥,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寒冬,但是……

“但是TM的亚罗米尔,该死的狗贼又收了一次税,说是补交去年的,害的我酒都酿不成了!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要了他的狗命!阿、、、阿嚏!”

诺伦怒骂,可接着一个喷嚏仿佛让地面都震了震。

她也染病了,但病症很轻微,只是偶尔的喷嚏以及口干舌燥。

“姐姐,你没事吧?”弗蕾亚关切的问候,她们家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铁匠小屋。

弗雷拼尽全身力气将一根晶莹剔透的鼻涕吸进鼻孔,声音嘶哑的说道:“她好的很捏!病了和个没事人似的!”

他说话之间力量放松,鼻涕又从鼻腔里滑出,一晃一晃的悬吊着。

诺伦到底还是心疼弗雷这个弟弟的,她把自己的羊毛毡毯盖到弟弟肩上,语气温和的说道:“别贫嘴了,好好养病!”

“你、、、吸——、、、你不用?”

“唉~用不上!”

诺伦的病是由于她最近吃的陈麦,毕竟交出去一半的粮食,又给村民们分出去一部分,还要保证弗蕾亚他们吃新鲜的麦子。她只能尽量节省粮食,于是便从发霉的黑麦开始吃起。

反正她现在身体耐造!

“ε=(´ο`*))),就是不知道老爹他怎么样了。”诺伦面露愁容。

………

儒略历1066年12月25日

今年圣诞节没有穿着朴素教士服的教士僧侣来到村子,

奇怪的是,本应该充满哀嚎声的俄村寂静无声,没有人哭泣,没有妇人遏制不住的啜泣声,只有麻木、若隐若现的哀嚎喘息……

以及古井无波的祈祷声。

又有人死了——男人拖着病体走到雪地里。

跪地、双手合十,仰头祈祷主的救赎,他尽可能在死亡面前的表现得淡然,好让自己升上天堂。

诺伦还是听见了男人的呻吟,看见了灵魂从他的口鼻中慢慢涌出。

或许是因为他那最后一声哀鸣,风雪中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布满虬筋的恶魔手臂从地下钻出,它一把攥住男人的灵魂,捏了捏。男人的灵魂发出宛如尖叫鸡般的爆鸣,然后在恶魔邪恶的吼笑声中被拖入了地狱。

“呜——”风雪的尖啸将诺伦从幻觉中惊醒,没有什么恶魔、也没有什么灵魂,只有一个死去的农夫悄无声息的趴倒在雪地中,身上盖起薄薄的一层雪。

没人敢来埋葬他,这个死去的农夫倒在雪地里,四肢胡乱摆放着,村民们远远的窥视一眼后重重摔上房门,只有诺伦在一旁注视着他的死亡。

她也惜命,但她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淋巴结肿大、眼结膜充血、皮疹、面部不正常潮红,没有紫色瘀斑……不是黑死病。”

诺伦带着气膜手套,并用气膜护住口鼻对尸体进行检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呼……黑死病的两大典型——咳血、黑斑,他、包括之前死掉的那些人都没有,说明此次瘟疫很可能只是鼠患导致的伤寒,并不是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腺鼠疫。”

少女将尸体架上火葬柴堆,点燃,伴随着木材噼里啪啦的炸响以及尸体难闻的焦糊味,浓烈的黑烟直冲云霄。

突然一股凉风袭来,金发扬起,山毛榉上残留的树叶被全部吹落。

她从风中接住一片橘红的榉树叶,叶片干枯易碎、叶脉凸显萎缩,仿佛在预示着生命的脆弱易逝。

诺伦将榉树叶抛进熊熊烈火,然后抬头望向那条与天空相接的狭长烟带,一股时光飞逝的感慨涌上心头:

“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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