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粗陶壶的裂缝漏出水珠,滴滴嗒嗒落在一个缺口陶碗里。
“唔……”
亨利悠悠转醒,他是被胸膛上火辣辣的痛感刺激醒的。
他痛苦的睁开眼,只见周围一片昏暗,身下是草铺床,轻轻一动亚麻床单下的干草就会发出“嚓嚓”声。
“我……还活着?”
亨利感觉自己的左臂麻麻木木的,右臂勉强还能抬起,于是摸上胸口处的伤。
指尖传来布料的触感,伤口被包扎了,隔着绷带轻轻一按,指尖仿佛能陷入熊爪子刨出的深深爪痕。
“我这是在哪儿?”
他尝试着起身,但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大哥哥,你醒啦?”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女孩推门而入。
亨利想起来了,这是他借住的农户的家,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农夫的小孙女。
“熊…”
“大老爷已经把大熊熊杀了,村里人每户分了大片片肉呢!”小孙女开心地喊道,她很久没吃过肉了。
“杀、杀了?怎么……嘶……杀的?”亨利惊讶之余不由得坐起身,顾不得胸口处的伤口疼痛。
小孙女兴致勃勃,手舞足蹈:“老爷就那么扑到大熊熊背上,揪住熊熊的耳朵狠狠地训斥,大熊熊就趴下啦!”
小孙女兴奋地说着她所见到的一切,亨利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蛋,他体会到了女孩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
亨利沉默:‘等伤好一点再自己去看看吧……’
铁匠小屋
金发少女蹲坐在院子边,她膝盖压扁两坨赘物,手里把玩着几团毛绒绒的黑棕肉丸子。
院子里堆放着一公一母两头棕熊尸骨,其中一头皮肉已经被扒的干干净净,余下着粘黏血丝筋膜的肋排骨架、头骨、一地碎骨。另一头似乎只是钝击捶晕了,皮毛完完整整不见丝毫破损,如果能完整的剥下熊皮,那一定是最上乘的皮物。
一只黄毛细犬疯狂摇摆尾巴嚼着骨头“乓乓”响,时不时有骨头渣子在大力咬合下崩出牙缝。
弗雷守在一个大铁锅旁,用木棍搅和,偶尔尝尝味儿,然后捏碎盐块混入肉汤。
奴隶们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闻着熊肉的诱人香气,不断吞咽口水唾沫。
诺伦逗弄着几只熊崽子,它们奶声奶气嘶吼的模样属实有趣,她提溜起一只小熊的后脖颈子然后将它翻了个四爪朝天,每等它翻过身子少女就再次将它推翻,小熊始终不气馁,固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翻身,少女就乐此不疲的推倒它。
“咯咯~老爹你看这熊崽子,傻头傻脑的。”诺伦眉眼弯弯,朱唇微翘。
斯维恩将扎甲平铺到桌面,用钳子揪掉损坏的扎甲铁片:“这畜牲能吃的很,凶性也大,不好饲养。”
他将卸下来的扎甲铁片整齐的摆成几排几列,在他眼中这些甲片都有自己的名字、代号,就宛如军阵士兵,单个的甲片力量薄弱,但成百上千的甲片聚成一套盔甲,它便能挡下任何剑刃箭矢。
“还有,如果你再跑去掏熊窝我这身老骨头恐怕就要散架了。”
斯维恩扭了扭酸硬的肩膀,他感觉自己斜方肌涨的发硬、酸的发痛,即使他是一位出色的刀剑大师,距离传奇剑圣只有一步之遥,但极高的年纪让他在面对棕熊这种巨物是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比从前了,即使这头棕熊刚掉完膘。
弗雷在一旁插科打诨:“父亲你还年轻的很呢!就那么蹦到熊背,几剑扎下去,一头壮实的公熊就死了,你这都算老,所有战士都要羞愧死。”
斯维恩眼珠一摆,瞥视儿子:“只有你会羞愧。”
然后再眼珠一转,转到另一边儿,看向女儿:“赤手空拳打死一头成年母熊,你快要接近你母亲了。”
诺伦又抓起熊崽子们表演抛球杂耍,它们的嘶鸣在加速度下语调一高一低,像极了游乐园坐垂直机的尖叫客。
她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手中、抛飞的玩物,解释道:“托尔克的索居生活快要结束了,这几头熊离他太近,我是免得他被半夜袭击才驱逐宰杀的。”
“至于饲养……我留一头,剩下的卖了。”
“还有,那只黄皮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直跟着我,挺乖的,也聪明,品相色泽也很不错,我很喜欢,留着平时可以撸撸狗头。”
斯维恩耐心的听完女儿的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重新看向弗雷,示意肉汤已经煮熟了:“弗雷,可以了。”
肉汤的香气愈发浓郁,浓稠肉汤表面爆出沸腾的泡泡,弗雷将铁釜从三角吊架取下,放到奴隶们面前:“吃吧,贱民们,感激我父亲的恩惠吧!”
奴隶们降下膝盖感谢老爷的大恩德,然后开始抢夺锅里的熊肉,伴随着他们的大快朵颐、此起彼伏的吧唧吧唧,几只棕熊幼崽渐渐地也消停了,不再嚎叫,一齐直勾勾的盯着奴隶抓在手里的熟的发灰的大肉块,熊嘴淌下涎水。
熊肉汤的香气勾起了它们胃里的馋虫,真是父慈子孝。
拿熊肉喂熊崽子?
诺伦干不出如此畜生之事,并且它们牙口都没长齐,给它们吃也咬不动的。
看来只能给它们喂奶了。
诺伦抱起熊崽子们走向畜棚,很快畜棚之中传来奶牛“哞哞”声。
“焯,大意了!这是头公牛!你嘴上沾的是什么!这只崽子不干净了,只能卖了……”畜棚里少女无奈骂道。
………
奥帕瓦风平浪静,在安详平稳中来到六月,田里的小麦已经褪去青色,再过上一两月就要成熟了。
大多数人从瘟疫的阴霾中走了出来,但瘟疫对他们心灵造成的创伤以及伤口上结痂形成的疤痕将伴随一生,并时时提醒他们。
亨利的伤好了,棕熊的利爪在他胸口上刻了三道可怖爪痕,为了奖励他的勇猛,避免这个壮汉白白牺牲,诺伦从往日收缴的战利品中择出一件厚实到硬邦邦的软甲(PS:考虑到棉花此时只在伊比利亚有小规模种植,所以不用棉甲作为称呼)以及一件野猪皮甲。
这个男人在与棕熊的一战之后似乎突然开了窍,对自己有了清晰的定位,长矛、圆盾的熟练度与日俱增。
到目前,他已经能和诺斯两兄弟中的老二威兹斗上几个回合,于是诺伦不再让他高强度训练,只让他午后练练矛、盾的基本架势,而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训练外都在村子里外闲逛,抓抓鱼、吓吓鸟,日子也还惬意。
今天亨利与威兹的模拟战斗比平时多上了两个回合,最后威兹木剑偷手结束了战斗。
“停停!我投降!”亨利把木剑、盾丢在一边,他捂住红肿的手腕,疼的龇牙,即使与俩诺斯人日常对打,但还是不习惯诺斯两兄弟没轻没重的力道,尤其是威兹。
“啧~没劲儿,哥哥,我们来打!”威兹撇撇嘴,提起剑盾转身与哈夫丹打斗起来,木剑木盾碰撞发出阵阵闷响。
“战斗狂……”亨利碎碎念。
他走开离得远点正在搏斗的诺斯们,遂即身体一倒,躺到草地上,仰望天空中的云朵,神游天外。
‘现在的生活挺不错的,即使商队不启程,一直待在俄斯特拉发也不错,小姐和老爷都是好人,对村民好、对奴隶们也好,真想一直生活在这儿……’
亨利想着想着闭上眼,风吹动草叶沙沙作响,他心神放空,感到无比惬意。
亨利——压力-30
滴答、滴答
几粒雨点打在他脸上,吹来的风中掺杂着腥臭,他疑惑:“下雨了?”
睁开眼,一个黑洞洞的深渊注视着他,深渊边缘还矗立着灰白色的尖锐骨柱。
“耶稣在上!”
亨利鲤鱼打挺般跳起,准备与撒旦派来的恶魔好生较量一番。
一两个月来他经过魔鬼——诺斯人的训练,早已今非昔比,与来自火狱的怪物厮杀也不是没有胜算!
“什么啊~只是一只狗嘛~”等亨利摆好战斗姿态,一条黄皮细犬正乖乖巧巧的蹲坐吐舌。
“汪呜?”黄皮细犬歪着狗头,它不明白亨利此举的意义。
亨利上前揉搓狗头,狗子舒服的吐着舌头,然后礼尚往来舔了舔亨利红肿的手腕,并“汪汪”的叫了两声。
“多格,回来!”一道清亮的女声,黄皮细犬挣脱亨利的手掌,跑到自己主人身边。
黄皮细犬欢欣雀跃的围着金发少女转悠,前后左右来回蹦跳,兴奋地狂甩尾巴。
亨利低头行礼:“小姐。”
诺伦朝他点头“嗯”了一声,便对仍在拳打脚踢、你来我往的诺斯兄弟俩喊道:“哈夫丹、威兹,你们过来一下!”
兄弟俩彼此向对方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听到有人在叫他们,于是脚步一顿齐齐扭头:“啥?”
但他们挥出的拳头却没有因此停下,只听见两道沉闷的撞击声,两人身体一挺,如僵尸般直溜溜的倒地。
亨利回头看向少女,只见她扶额轻叹:“亨利,等他俩醒了,告诉他们做好出发的准备,商队明天就启程了。”
“明天?!”亨利惊讶。
“对,人齐了,是时候该出发了。”
=====人物简介=====
亨利:25岁
健康:5.5
勇武:6(训练+3)→9
身体特质:健壮(2级)
=====书中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