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暴露在空气中的人体裂出一道从左锁骨延伸至右侧腹的狰狞血口，无数血液争先恐后的逃离出来。
诺伦举盾挡住喷溅的血液，脚一蹬，将卡进对方髂骨的剑刃拔了出来。
强盗死的极快，未发出一声哀嚎就倒在了地上，内脏泄出，血水、肠水流了一地。
“差不多了。”水珠从诺伦额旁淌下，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敌人的血液。
望着面前堆积的三十多号尸体，以及踌躇不前的强盗们，诺伦右臂松懈下来，剑尖指向地面，污血从尖端滴落汇入脚旁的血洼。
强盗们惊恐万状，在死伤了四分之三的强盗后，剩下的人士气终于降到了冰点。
他们有的两股打颤，胯裆浸出一片湿湿水渍；有的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还有的干脆丢下武器抱头装死。
这伙人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血勇，只余下恐惧充斥心头。
“跑啊！”
一强盗率先反映了过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后，转身就跑。
其余强盗被喊逃声惊醒，也四散逃离，他们是彻底的吓破胆了。
强盗群最后方的路障旁，“猫”凑到身为强盗首领的麒麟臂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瑞肯老大，我们现在……”
麒麟臂愤恨的咬住后槽牙，眼里透出凶光：“还能怎么办，撤！”
“猫”说：“那宝物……”
麒麟臂低声吼道：“命重要还是挣钱重要！撤！”
“猫”乖巧点头：“好嘞！”
………
十多个强盗逃跑，诺伦也没了追击的心思，毕竟他们就几个人，贸然追击留下空虚的后方车队必然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大家没受伤吧？”诺伦丢开盾牌，用没沾血的左手从亚麻软甲缝制的夹层口袋掏出干净亚麻布。
擦拭剑刃上的污血，但由于拼杀的时间较久，血液凝固了擦不干净，只能用磨刀石打磨了。
“受了点小伤。”哈夫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浅浅的割口从嘴角划到颧骨凸起。
威兹指了指自己的前额，一个紫青的肿包；亨利则展示了软甲衣袖上的剌口，以及头盔上的几个凹痕。
“托尔克你呢！”诺伦踩过黏黏糊糊的血洼，走到托尔克身边，将三瓣剑首的诺斯宝剑递给少年：“帮我磨一下。”
托尔克接过剑，剑柄皮革裹带上的血液瞬间将他的手糊住，相当恶心的手感。
他对着自己脚边的一根短标枪努努嘴：“喏，就差一点。”
诺伦看到他这种随意地态度一下子来了火气，屈指敲了敲托尔克的脑袋：“差一点、差一点、叫你差一点！不会躲在马车后面放冷箭啊！”
诺伦愠怒：“真是的，什么时候也和其他北佬一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诺伦我……”托尔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怎么又惹诺伦生气了。
“磨剑去！”少女瞪了他一眼，即使她的眼型并无妩媚，却依旧动人心弦。
“哦……”
“大大大大人，贵族少爷中箭了！”一个马夫颤颤巍巍跑来，他的耳朵上漏出一个空洞，疼的五官拧巴在一起。
诺伦：“？”
她跟着马夫来到大篷车队的最后方。
只见伊戈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他的哥哥莱恩，一匹枣红色战马安静的站在旁边。
“诺伦小姐，我哥哥中箭了！”伊戈脸色十分难看：“看在上帝的份上还请救救他！奥斯布鲁克家族一定会……”
“别急”诺伦抬手打断他的话：“我先看看！”
诺伦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莱恩的状况。此时莱恩晕厥，一根指头粗的箭矢插在他腋窝下五寸的位置。
诺伦屈指弹了弹莱恩身上密织的锁子甲，锁子甲下还有着一层软甲内衬，照理说这种程度的防护在波西米亚已经是顶尖，普通的箭矢根本无法突破密织锁甲和软甲垫层的双重防护。
难道敌人用的是重弩？
诺伦捏住箭杆，比量了一下长度，很长，不是弩矢。
目光顺着箭杆上爬，终于让她找到了原因——锁子甲袖口太大，这只箭矢不知怎的居然从袖口的防御空隙钻进去了！
“事先声明，他的性命是由上帝决定的，我不为此承担任何责任”诺伦看向伊戈惶恐的棕色眼睛：“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尝试救他。”
伊戈连忙点头，在他看来诺伦一行人中一定有精通医术的，不然他们也不敢就这么几个人大摇大摆跑商。
诺伦说：“那么我就去取工具，你先将箭矢剪短，脱下他的盔甲，一会儿我就来对他进行医治。”
“什么！你！？”伊戈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会医术。
诺伦不悦地皱眉，她有被冒犯到：“怎么？不愿意？不愿意你就把他带回庄园吧！我也没兴趣医治一个逃兵！”
“没没没……”伊戈连连摆手。
“那就按我说的做！”诺伦站起身朝装着杂物的辎重车走去，走之前还瞥视了伊戈一眼。
伊戈看着身材窈窕、外甲半边浴血的诺伦，心中十分没底，但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莱恩，主会保佑你。”他亲吻莱恩的额头，胸前画了个十字。
————
————
傍晚 奥斯布鲁克西部密林
“醒了。”平静无波澜的女声。
昏黄暗淡的光线笼罩四周，莱恩艰难地睁开眼，刚想起身腋下就传来火辣辣的痛。
“不想死就别动。”女人带着重重虚影，像是前来索命的死神。
“他还真是命大，这支扁头箭矢刚好卡在肋骨，如果换做菱头重箭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女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又远在天际，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莱恩精神恍惚，他张开失血苍白的嘴唇：“酒……”
一个湿滑偏硬的壶口怼到他嘴边，兑了水的葡萄酒灌进口中，不过大多数酒水还是从他嘴边漏了出来。
“不放血吗？”莱恩听出这是弟弟伊戈的声音。
“你是嫌他血流的还不够多吗？”莱恩听到女人的话立刻就愤怒了，不对他放血医治难不成让他等死？
“呃啊！”急火攻心，血流加速，伤口再次迸裂。莱恩痛苦的将眼睁到最大，僵硬地梗住脖子。
晕了！
诺伦脱下羊肠手套，丢进一旁的盛酒水盆，站起身活动活动脖子：“接下来只要静养，不要让他剧烈活动，运气好的话，等他发一次烧，伤口化脓后基本就无大碍了。”
伊戈忐忑：“真的不需要放血吗？”
诺伦的双眸划过一道冷光，扭头看向伊戈：“你再说一次‘放血’我就在你脖子上剌一道口子，让你抱个盆子接光自己的全部血液。”
伊戈吓得背板挺直，不敢再说话。
‘放血放血放血，差不多得了！’诺伦内心嘟囔，用盆中的酒水清洗手上的血渍。
因为暂时找不到水源，她只能使用携带的酒水了，并且在中世纪这种缺乏干净水源的时代，酒水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哈夫丹！”简单地清洗结束，诺伦朝正在打扫战场的哈夫丹大喊。
“诶！来了！”哈夫丹蹦蹦跳跳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跑到诺伦身边。
“汇报战况。”
“杀敌三十二人，缴获长矛十柄、短斧十柄、长斧四柄、链枷三柄、钉头棒五根、普通木棍六根、一把短标枪以及若干箭矢。”
哈夫丹说：“这些人身上都没有盔甲。那些毛皮外套、粗布衬衫全都染血或者被武器划拉出大口，没有回收价值了。”
‘10+10+4+……’诺伦内心盘算后，用质疑的眼神看向哈夫丹：“你算清楚了吗？武器和人数怎么对不上？”
“我哪知道怎么不一样？反正我都把能用的武器全捡回来了，不信你自己去数，我饿了，我去吃东西了。”
哈夫丹摊摊手，随后指了指杂乱堆放在最前方马车旁的武器堆，表示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数，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块面包，蹲在路边开始干啃。
“算了。”诺伦也懒得管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傍晚的红光穿过树冠在小路上形成光斑，时候不早了，该生火做饭了。
“等等！”诺伦感觉好像漏了什么，环顾四周——
托尔克“唰唰”磨刀，威兹“嘿咻”搬运尸体，哈夫丹“哼哧”干啃面包，莱恩“嘶呼”呻吟，伊戈“阿门”祷告，亨利与几个车夫“嗐呀”交流叹息。
啥也没差呀！
‘自己想多了？’诺伦揪了揪额旁的金色小辫。
而此时，一辆大篷马车下，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正睡觉，小脸是那么的恬静、可爱、惹人怜。
阿娜：“ZZ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