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娜所言,诺伦他们在一天的跋涉后便看到了克罗梅日什。
诺伦骑马立于一座小坡上,隔着几百码的距离俯视下面的那座城镇。
“这就是克罗梅日什?”她疑惑地眨眨眼,这和她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是的。”伊戈拽住马缰,杂毛马原地转了一圈后停了下来。
“它……的城墙呢?”诺伦手指凌空,对着克罗梅日什画了个圈圈,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
“城墙?”伊戈迟疑了一瞬,然后抬手指去:“就在那儿!”
伊戈的手指从城镇边缘慢慢挪向城镇中心,停下。
诺伦望向伊戈指的方向,高大的木堡被一圈木墙环绕。
诺伦蹙眉。
她问:“这座城镇一直都是这样吗?”
伊戈说:“当然不是,以前克罗梅什中间还没有那座木堡呢!几年前库纳成为市长,他才建起了那座木堡!”
“走吧,进城!”诺伦拨转马头,准备进城看一看。
“诺伦小姐!”伊戈突然提高声调,大声叫住诺伦。
“什么?”诺伦撇过半张脸,面庞被高挺的鼻梁塑造出绝佳的立体感。
“咕……”伊戈咽下唾沫,躲开诺伦的目光:“我们…最好…别……”
“别什么?”
“我们最好别把马车带进去,不如就停在城外,在城内还要交过夜税!”
伊戈压住内心的羞愧,以极快的语速说完了话。
“emmm……”诺伦用食指背抵了抵下嘴唇:“没必要,我只是进去看一看,不一定会过夜。”
诺伦觉得,如果等下在集市里碰到商队,把马车留在城外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聪慧的她很快察觉了伊戈的小心思。
“你是担心你哥哥莱恩吧?”诺伦白皙侧颜上一抹淡红勾起:“我可以让载着莱恩的那辆马车停在城外,你就陪着你哥哥吧!”
“我……”伊戈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将莱恩带回庄园,一直随马车颠簸不利于养伤。”
“ya!”
言毕,诺伦双腿用力夹紧,灰马“簌”的一下窜了出去。
‘完了!’伊戈脸上淡去血色。
这时托尔克骑马从伊戈身边经过,伊戈胸膛里面“咚咚”声在他耳中清晰可闻。
这让托尔克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托尔克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伊戈的呼吸陡然加快,“咚咚”声愈发明显。他指甲嵌入掌心,强装镇静的笑道:“哈、哈…有吗?”
“没有最好!”托尔克驾马跟上诺伦,三辆大篷马车远去,只留下一辆马车与伊戈停在原地。
伊戈目送他们向城镇逐渐靠近,心中愈发的忐忑不安。
‘要不要先逃?’
‘不行!莱恩还在马车上,马夫也不会听我的命令,并且我也不善战斗,风险太大了!’
伊戈心思百转,举棋不定。
大脑飞速旋转了半刻钟,伊戈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捏了捏眼间鼻梁。
思极必伤,他干脆不想了。
伊戈双手合十,仰望向天空:“全能的主啊,恳请您庇佑您虔诚的信徒!”
右手从额头到胸前再到左肩、右肩,画出一个十字,嘴里祷念着:“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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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和收税官呢?”
诺伦带着疑惑的眼神踏上那座仅供一驾马车通行的窄小木桥,木桥两侧的行人纷纷避让,商队畅通无阻的进入到城镇内部。
克罗梅日什没有城墙,也没有在木桥旁值守的士兵,更没有人拦住他们让他们交税,他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进入了城镇。
克罗梅日什一条主干大道直通木堡,大道两边是辐射开来的分岔小道,大道上能看到几匹驽马牵拉着粮食货物,两侧有零星几个摆摊的镇民小贩。
“这城市规划怎么乱七八糟的!”诺伦恼火,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售卖货物。
这里的民居茅屋千篇一律,只有一家木房屋檐旁插着根横木,横木上绑着长布条能让人看出这是一家酒馆。
至于武器店、盔甲铺她一所铺子也没看到,看来那些缴获的战利品还要在她手上滞留更长一段时间。
一路上见到的镇民行色匆匆,妇人们包着头巾、男人们蓬头垢面,他们扛着锄头、镰刀驱赶着耕马往城镇外面走,应该是到城镇周边去种田。
“这地方真破烂。”托尔克四处打量,这地方简直是个放大版的奥斯布鲁克!
他以为克罗梅日什也会是一个富饶的城市,没想到却是如此不堪!
诺伦与托尔克感受相同,克罗梅日什太破烂了!
这让她产生了疑惑——
如果外边的城镇都是这副德行,那西提的商队、赫拉德茨的商队为什么隔三差五都往外面跑?
西提的商队究竟是去哪里?
“站住!”
就在诺伦沉思之际,几个士兵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他们脸上带着痞笑,宛如看到肥羊的饿狼。
领头的老兵头戴藤条、皮革复合拼接而成的轻盔,上身一件黑棕皮软甲,手握叶刃尖矛,传统斯拉夫外貌,年龄二十五左右。
“按照克罗梅日什的法律,凡是在集市未开放时到这里的商队都必须缴纳罚金!”领头老兵围着大篷马车绕了绕。
老兵正想爬进马车检查货物,却被守在车内的威兹一脚踹了出来!
“唉哟!”老兵被踢下马车,如同车轱辘一样翻滚了两圈,弓成个虾子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他几个士兵见状,立马将手中的长矛对准诺伦几人。
“快、快扶我起来。”地上的老兵发出痛苦的呻吟,他闪到腰了。
两个士兵连忙将他扶起。
老兵嚎叫道:“袭击士兵!你们不仅要留下全部的货物,还要去给我蹲大牢!”
“上,给我抓住他们!”
“我看谁敢!”诺伦摘下兜帽,露出容颜:“我是俄斯特拉发的诺伦,我的父亲是公爵亲封的骑士,谁给你们的胆子冒犯一位贵族!”
士兵们在看到诺伦的外貌,并听到“公爵”、“骑士”、“贵族”后就立马被唬住了,僵硬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平时也就只敢欺负一下低贱的商人。
招惹一位贵族?
平民冒犯贵族下场一般都不会好过。
领头的老兵虽然闪到腰了痛的不行,但他还是立刻恬不知耻地嘿嘿笑道:“大人,我们并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职责所在例行检查。”
“那你们检查好了吗?”诺伦也懒得同他们计较,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
“检查好了,当然检查好了。”领头士兵讪讪笑道。只要贵族不在克罗梅日什杀人、放火,他们这些士兵向来管不着这些个贵族。
即使贵族强女干农妇,那也只需要赔点银币,但大多数贵族都对脏脏的农妇下不去手。
“检查好了就快滚!”亨利突然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大吼,他最厌恶这些如鬣狗的兵痞。
士兵们退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诺伦对克罗梅日什的好感值跌到谷底,也没有了到那座木堡拜访此地市长的心情。
诺伦回头对众人说:“走吧!我们出城!”
大篷车队拨转马头,向城镇外驶去。
而此时,两间茅屋的夹缝小巷中,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坐在马背上的金发女人。
黑暗中,只听这人嘀咕道:“他们怎么还敢来克罗梅日什?也对,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市长的手下。”
“我得立马去通知瑞肯老大!”
眼睛隐匿入黑暗,随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