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个小女仆打开市长起居室的窗户,酷热的夏风从河上吹来,摩拉瓦河面上映射的朝霞刹那间布满整间起居室。
市长库纳被霞光照射到眼睑皮子上,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他似乎以为只要眼部周围的肌肉用力挤压,就能彻底挡住透过眼皮的光。
库纳在光线照射下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他用被毯盖住头并翻身背对窗,脸上的神情又立刻舒缓下来。
但很快他又难受起来了,又粗又浓的棕眉不断纠缠在一起。
他十根脚趾绷紧,在一阵忍耐已久的冷颤后惊醒!
“嗬——嗬——”库纳从床上突然直起身,撑大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至于梦的具体内容他记不清了,只依稀残留着一点模糊的印象。
他好像被人推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峰顶,就站在陡峭的悬崖边,紧随而至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坠落,方位感不断变换错乱,后背阵阵作响的狂风越来越强烈。
直到最后,“嘭”的一声落到了床上!
库纳扶住梦的发昏的头,斜眼看向床边,只见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仆安静地候立。
亚麻色头发、清秀脸庞、两只稚嫩小手十字交叉叠放在腹部,黑白相间的女仆裙样式保守不露出一点肌肤。
嗯!蛮正经的女仆。
“大人您醒了,今天的叫醒服务还满意吗?”女仆用拇指、食指搭成个圆圈,环上嘴唇后吐出丁香小舌。
库纳不耐的皱眉,一把掀开精致的刺绣呢绒被毯。
只见自己仍穿着整齐,亚麻白衬衣、亚麻七分裤规规矩矩待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他放心的点了点头,作为市长他对这种身材贫瘠的女仆没有任何兴趣。
至于这个小女仆为什么被安排到身边……那是因为他的妻子,斯瓦娜。
“帮我穿衣。”库纳离开舒适的大床站到地板上,对着女仆张开手臂。
“是,大人。”
………
木堡二楼 宴厅
宴厅明亮洁净,两扇向阳的窗、一张长桌、一张奢华舒适的长榻再加上三个负责侍候的仆人。
库纳正在吃早餐。
有人可能会说库纳此举违背了基督教义。
但作为白手起家的典范,从一介黑帮头目翻身成为克罗梅日什的市长。
库纳可不信奉什么基督的两餐制,早餐打不打破宵禁他完全不管,他只知道吃喝拉撒乃人之本性,不能过分克制。
至于四体液说的性冷性热、红肉白肉,他也不放在心上,平时那是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如果你想问斋戒期库纳吃什么的话,可以去问问那个已经被剥了皮、丢进深山野林的神甫。
他一定知道库纳在斋戒期吃什么。
此时,库纳身着棕色天鹅绒紧身衣歪斜在一个卧榻长椅上。
长榻的头侧,奉酒的男仆双膝跪地拿着酒壶酒杯。长榻的尾侧,一个拿着巨大蒲扇的清凉侍女扇着强度适宜的风。
而在他的正前方,刚才负责起居的娇小女仆正发出“啊~”的一声,将蜜.汁煎鹿排切成的小块亲手喂进他嘴中。
库纳用牙齿叼过肉块,但女仆似乎有意调戏,用纤纤细指将肉块推入他的口腔中,顺便还用指尖玩弄了一下舌头。
“咯咯~”女仆看到市长恼怒的眼神后发笑。
但周围仆人诧异的眼神,让她意识到僭越了,做出了不符合这个身份的事,于是赶紧变回了之前那副死鱼脸。
“大人还满意吗?”娇小女仆用一张死鱼脸问道。
库纳嚼了嚼,蜂蜜和芥末调配的酱汁甜而不齁、辣而不呛,搭配鹿肉正合适。
再加上娇小女仆用刀功了得,每一刀似乎都能贴合这块煎鹿排的肌肉纹路,切下后并不会破坏原有的口感。
“不错,这半岁的小鹿肉味道极好!”他将这块肉吞咽,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他看向一旁的酒仆:“酒。”
酒仆用铃铛形淡黄色透明玻璃杯盛满八分酒,小心平稳的将杯口送到库纳嘴边,根据他饮下的速度缓缓抬起杯底。
在饮下这口加有小茴香、肉桂的加香葡萄酒后,库纳一夜的口臭恶气被压了下来。
他再次看向娇小女仆,不需要言语,女仆心领神会的将鹿肉喂进他嘴里。
就这样,一口肉一口酒,直至吃完早餐。
库纳享受完了美食,他挥手遣散众仆人后从卧榻上站起,满足的拍拍肚皮走到窗边。
透过窗户看着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庭院里来往的仆役,他对自己现在拥有的权势很是满足,除了……
“笃笃!”厅外有人敲门。
“进来。”
来者是他的老管家:“老爷,宝物有消息了。”
“在哪!”库纳这一刻变得激动无比:“是不是那两个畸形的杂种回来了?”
“老爷你是知道的,他们两个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到克罗梅日什”老管家摇摇头:“并且现在还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
情绪落差之下,库纳变得有些不悦:“那你说是什么消息?”
老管家看向自己的身后,瑞肯正站在门外。
“市长大人,我之前伏击的那个车队,他们已经来到克罗梅日什了!”瑞肯向前踏出一步,气势十足,看他的样子是想将功补过。
库纳摸着下巴短须,沉吟片刻后看向瑞肯:“你之前说他们仅靠五个人就击溃了你们四十几个?”
“是的,市长大人。”瑞肯谦卑回答。
库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我之前的命令是袭击奥斯布鲁克吧?”
瑞肯表情僵住:“这…我…”
“算了”库纳开始在宴厅之内来回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四遍后,他再次看向瑞肯:“你能确定宝物在车队里吗?”
“呃……”瑞肯消了音,他不是很确定:“我觉得一定在。”
库纳嗤笑出声,棕色瞳孔闪现一丝冷意:“你觉得?”
瑞肯心中一紧,低下头:“大人,我手下的一个侏儒去庄园搜寻宝物被发现了,依照我对切尔尼的了解……”
瑞肯抬眉瞥了一眼库纳,见库纳没有打断他的话,接着说:
“依照我对切尔尼的了解,他在发现宝物被盗贼盯上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宝物运到乌尼乔夫,而这支车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完,瑞肯低眉,等待库纳决定。
宴厅内鸦雀无声,漫长的沉默让瑞肯冷汗直冒。
“呵齁齁!”库纳笑出了厚重的鼻音。
笑罢,他讥讽道:“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切尔尼那个老狐狸?”
“难说。”
瑞肯刚把话说出口,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两巴掌。
“嗯?”库纳掏了掏耳朵,自己幻听了?
一旁的老管家赶紧打了个圆场:“那当然是您最了解切尔尼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您更了解他的吗?”
库纳点点头,双手撑着窗沿,眺望摩拉瓦河:“切尔尼那个老东西,从我当上这个市长之日起,他就与我争斗不休,至今也有三年了,要说在整个奥洛莫乌茨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
说着他重重地拍打了一下窗沿。
“贪婪的老家伙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宝物交给一伙陌生车队,他……”
“为什么不会?”瑞肯的嘴再一次不受控制开口说话。
库纳脸色瞬间阴沉,他最讨厌有人打断他说话。
瑞肯犹如一只落汤鸡,冷汗打湿了脏发,他牵强的微笑:“大、大人,我……”
“滚出去。”
“好嘞!”
瑞肯飞快地逃离,如果再继续呆下去,他一定会被自己的嘴害死。
待瑞肯走后,老管家见库纳重回平静,谏言道:“老爷,瑞肯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如果宝物真的藏在那支车队里……”
“哼?!”库纳皱眉回望,鼻腔之中发出一声冷哼。
老管家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慢慢的退了出去。
厅门被悄悄关上。
库纳盯着大河江面粼粼波光,轻声:“诺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