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好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醒了。
少女一脸慵散的掀开毛皮被毯,打了个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从被毯之下伸出一只白玉如珠的裸足。
脚趾轻轻一挑,两只羊绒短袜飞来,穿上。
翻身下床,两足踩进一双皮革长靴,鞋跟在木条地板上磕了磕发出“笃笃”轻响。
刷牙,洗脸,穿衣裳,梳头发,绑辫子。
勒紧皮带,腰掖宝剑。
“呜~”木窗猛推开,新鲜空气涌入。
少女面向窗外张开臂膀,秀美的脸上是舒服、是享受。
“嗯~~~还是自家的床睡着舒服,纯血的谜团揭开后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少女眯眼、抿嘴,双臂别在脑后极力向上伸展,鼻腔之中蹿出一长声呻吟。
稍稍伸展筋骨后,脸上的慵懒气一扫而空。
她满血复活了!
诺伦仰望窗外碧蓝的天穹,单手挺胸叉腰,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干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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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一个月的旅行,俄斯特拉发堆积了大量的事务需要处理。
农具、耕马、耕牛、犁、轭等物品的借用归还情况,村庄道路的清洁程度的视察,村庄麦田的成熟度,村民对牲畜的驯养,处理村民之间的矛盾纠纷,听各种流言蜚语、小报告……
巡视完酿酒坊的生产,酒量的储备,啤酒花的储备后,诺伦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淦,为什么非要我来处理这些事,华夏才有太子监国这一说,怎么斯维恩这家伙也这么干!”
旁边的金发小女孩双手捧起一杯冰水:“诺伦姐,喝水~”
诺伦低下头啜饮一口,捏捏弗蕾亚的小脸蛋儿:“弗蕾亚,辛苦你喽~要不是你帮忙处理,我恐怕要听那些村民掰扯一整天。”
弗蕾亚摇摇头,遂即环住少女的细腰,小脸埋进两只大兔子里面:“不辛苦,我欢喜帮姐姐的忙。”
“不行,我不能白让你帮忙,以前收实物税的时候,你也出过力。
说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诺伦捧起弗蕾亚的脸,“mu——ma!”一吻她的光洁额头,用看妹妹的眼神注视弗蕾亚。
“我想要一只大花猫,可以吗?”
弗蕾亚小心翼翼问道,她知道姐姐不喜欢猫猫,但她确实想要一只猫咪作伴。
“为什么不行?”诺伦看女孩儿这模样直感好笑。
她眉眼一弯,绿眸闪过狡黠:“并且我现在马上立刻就可以给你一只猫咪哟~”
“真哒?!”弗蕾亚眼中爆发惊喜,手舞足蹈,飞起来抱着少女的脸就是一顿亲。
诺伦被弗蕾亚的热情弄的手足无措,她连忙按住小女孩儿的双肩:“我骗你作甚,我是那种人吗!”
“不过,既然是礼物,那就必须要用礼物的方式给出……你闭上眼转过身去。”
弗蕾亚不懂人心险恶,她满怀期待的闭上眼,转身。
几秒过后:“好了吗,姐姐?”
“等等。”
半分钟后:“这次好了吗?”
“还等等。”
两分钟后:“我已经等不及了哦~”
“好了,我说睁眼才能睁开哟?”弗蕾亚耳边吹来少女的香风。
“嗯嗯,我不急的。”
下一刻,弗蕾亚感觉脸上一凉,黏黏糊糊的,诧异的睁开眼,手指一抹。
泥巴!
她眼神呆呆,一脸萌态,看着少女哈哈大笑。
“哈哈,一只小花猫!”少女叉腰笑的前仰后翻,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弗蕾亚懵懵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被骗,小脸羞怒得通红:“姐姐,你坏!!!”
弗蕾亚又气又急,从地上也捡起泥巴往诺伦脸上招呼,可准头总差那么一点,被少女左扭右扭躲过。
“诶~打不着打不着。”诺伦就站在原地,双手抱住后脑勺,灵活的蛇腰左扭右扭,完美的避过投射物。
“哇~姐姐欺负人!”弗蕾亚气极而泣,蹲下来抱着膝盖哇哇大哭。
“完了。”诺伦尴尬地挠挠脸颊,玩笑开过头了。
诺伦不好意思的走上前,蹲下,向背脊不停耸动的弗蕾亚伸出手:“我错了,弗蕾亚,原来我好吗,我会给你带来一只小猫咪的。”
“真的?”弗蕾亚不抬头,明明没有啜泣了,身体仍在耸动。
诺伦点头:“真,比黄金都真!”
“真的真的真的?”弗蕾亚依旧不抬头,身体似是绷紧。
“真……”诺伦眉头微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还未起身,一坨泥巴“啪叽”炸在了她脸上!
“哈!打中了,略略略~”弗蕾亚一溜烟跑开了,远远地朝着诺伦吐舌头作鬼脸:“叫你欺负我,坏姐姐,略——!”
诺伦大意了,没有闪。
但就算大意了,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的反应能力能比得过“海格力斯”吗?
诺伦松了一口气,她害怕惹了弗蕾亚伤了心,小孩子伤了心,疤痕可是要留在心上一辈子。
她扒掉脸上的泥巴,两手张成个爪子,学狮子咆哮:“喵呜,大花猫要来抓小花猫了!”
两女嬉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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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德茨 市长大宅 书房
“笃笃。”
“进。”
“市长大人,一位自称是亚罗米尔座下的瓦斯拉夫骑士,送来了一封信件。”金头发卫兵手拿一卷羊皮纸。
“拿过来。”笔尖一顿,鹅毛笔放回银质墨瓶。
“是!”
西提解开缠绕在羊皮卷上的暗红色细带,捉着羊皮卷上下两端,摊开,从上往下扫视,眼睛逐渐睁大,越来越惊讶。
“那个骑士呢?请他过来一叙。”西提合上卷轴,信件……不,这份册封书上的内容令他惊讶,必须要核实。
“簌簌”金属摩擦声响起,沉重的脚步令木质地板呻吟,一个从头到脚趾都包裹着盔甲的壮汉走了进来。
“日安,赫拉德茨的市长。”骑士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蓝眼,二十到三十岁的外貌,五尺八寸的体格,右手空握在腰间,那是被收走的单手战剑的位置。
西提没有说话,他注意到了骑士没有脱帽没有行骑士礼,顿时不悦了。
他对着金头发卫兵招招手,卫兵领会了,拖来一把粗糙木椅。
骑士坐下,椅子“咔嚓”断裂,一屁股摔到地上。
“混账!”
骑士大为恼火,想要拔剑,腰间原本挂剑的位置空空荡荡。
金头发卫兵戏谑的蔑视骑士,然后抱着后颈大摇大摆走出了书房。
“我要杀了他!”骑士怒气填膺,作势冲出书房,想抢回自己的剑,然后杀了那个目无尊卑的金头发卫兵。
“呵,少安毋躁,这位……瓦斯拉夫爵士,卫兵绝对不会搬来坏椅子,赫拉德茨也没有劣质椅,这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骑士大怒,指着地上碎成八瓣的碎块,脚一踩,碎块登时化为齑粉:“有这种误会?!”
西提皮笑肉不笑:“都怪骑士你的盔甲太重了,或许脱下尊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骑士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西提的把戏!
他确实瞧不起这种乡下的市长,也瞧不起赫拉德茨低矮丑陋的城墙,对他这种布拉格的骑士而言,除了弗拉季斯拉夫公爵大人、自己的封君亚罗米尔主教大人,没有谁,哪怕是神罗皇帝也不值得他尊重。
但他还是脱帽了,只因为他要完成亚罗米尔主教大人授予他的任务。
他摘下了锁甲亚麻内衬兜帽,一手聚拳置于胸前,重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节。
西提也离开座位,行礼,然后坐下。
骑士说:“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册封书的事情了吗?”
“当然可以。”西提请骑士过来就是询问册封书的事情,谁知道这个骑士那么高傲,再加上西提自己看过册封书的内容后,心情很是糟糕,就想戏弄一下这个骑士。
“这封册封书,真的是亚罗米尔主教亲手交给你的?”
骑士反讽:“难不成您不认识上面普热米斯尔家族的火漆印章吗?”
西提大拇指甲抠了抠册封书上的家族印章,红色的小碎、粉末填入指甲缝,他认得这个印章,十几年前他的市长任命书上就盖着一模一样的火漆。
“当然认得。”
“那您还在怀疑什么?奥帕瓦作为亚罗米尔大人的采邑,他有权册封男爵,大人原话:斯维恩戍边多年,波兰、马扎尔秋毫未犯,奥帕瓦境内海晏河清,对于这种边疆勇士我必须要册封。”
“……”
“您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告辞了”骑士看着西提忽然间沉默了,“呵呵”一笑,哼着小曲离开了书房。
走出大门前,他压低声音但又毫无遮掩的嘲讽道:“经营赫拉德茨十几年,就这鸟样子城市,我一刻都不想多呆,也难怪亚罗米尔大人会册封一个诺斯北佬,呵,笑话!”
书房大门“嘭”得一声狠狠关上。
西提十指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他越是看着册封文书上的拉丁文,他心中就越是不甘,苦心经营十几年,等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父、父亲?”一个金发小男孩头顶木偶玩具突然出现:“你好像很不开心?”
“克努特特?”西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发呆,目光空洞洞的看向前方,嘴角咧出邪恶的微笑。
“父、父亲,你笑容好吓人……”金发男孩怯怯。
西提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儿子害怕的神情,他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波西米亚的继承法,波西米亚是男性家族年长者继承制,上上一位公爵定下的法律,是为了老公爵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和睦相处。
继承法的核心内容就是哥哥死了,弟弟就可以继承,家族里面谁的年龄大,谁就继承主头衔和大部分领地。
斯维恩、安娜、诺伦、弗雷、克努特特。
“嘿!”西提又开心了,他明明知道这是亚罗米尔的挑拨计谋,但大饵在前,不得不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