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亚罗米尔的军队还没开始平叛就在西提的手中吃了一个大亏,而在奥帕瓦南方的俄斯特拉发也发生了一件小事——
村庄河边的雪地之中,一个高挑少女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正坐”在自己面前的金发少年。
她戴着红狐毡帽,一缕金色秀发从毡帽漏出搭在侧脸,肩披海獭围脖,上身白色羊毛大衣,下身紧身加绒黑色修身皮裤,脚踩一双暖和的加绒皮制长靴。
她紧了紧抱在胸前的双臂,将高耸勒出更加优美的弧度。
两人的中间,一个木盆子放在那儿,里面几件女士衣物乱七八糟揉成一团。
“所以,你是尾随着一只白色的狐狸找到了我的衣服?”少女额头上拧起“井字”青筋,虽然笑着,但是嘴角一抽一抽。
金发少年双膝并拢“正坐”在少女的面前,小鸡啄米般得点头。
诺伦气笑了:“呵!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
她一脸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捻起脏污了的衣物,上面板结了黄色的污块,伴随着一股股难闻的骚味儿。
“要不是我正撞见你去销毁‘赃物’,恐怕我还蒙在鼓里。”少女指着木盆子,里面装着自己曾经到“镜湖”潜水时脱下的衣物,那次衤果奔回家可是让她记忆尤为深刻!
“我……”托尔克意图辩解,诺伦拿起木棒当头就是一棒子。
“咚!”好听就是好头,木棍敲击在脑门儿上清脆好听。
托尔克咧着嘴摸了摸头,他有些生气了,诺伦不听人辩解的陋习绝对是从斯维恩那里学过来的!
这些衣服确实是他从一个狐狸窝里面掏出来的,他原本是发现了一只悬吊在腌肉上的白色长条,等走进一看居然是一只白狐!
白狐见到他来了逃跑了,他追,把狐狸堵在了狐狸窝,伸手就掏出了这些衣物,他手上还被咬了两排牙齿印。
可惜没逮住那只可恶的白色狐狸,它从狐狸窝的另外一个洞口逃走了。
衣物带回来后,弗蕾亚说是诺伦的,让他用盆子装着去打满水,她清洗干净后再还回去,没想到刚到河边就遇到了诺伦!
他冤呐!太冤啦!
“咦?你们这是?”一声十分悦耳的女声。
弗蕾亚多时不见哥哥返回,前来寻找,便看见了茫茫雪地里一站一跪的两人。
金发少女脸皮抽搐着:“弗蕾亚,你瞧瞧,你哥哥他拿了我的衣服不说,竟然还……”
“?”弗蕾亚疑惑地歪着小脑袋:“还什么?不就是洗个衣服吗?”
“什么叫‘不就是洗个衣服’?”少女瞠目结舌,这种污秽的行径她都耻于开口,免得污了女孩儿的耳朵。
弗蕾亚上前抱起木盆:“哥哥从狐狸窝里面找回了这些衣物,我一瞧就知道这是姐姐你的,毕竟上面还有我一针一线的痕迹。”
诺伦面儿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看向托尔克,呆呆的张着嘴问道:“真的是你从狐狸窝里面掏出来的?”
托尔克郑重点头,诺斯男人从不骗人。
弗蕾亚抓起哥哥用白色布条缠绕着的手:“喏!狐狸咬的!”
“淦!”诺伦心里大叫一声,她还真是淫者见淫,冤枉好人了!
少女尴尬的脸一红,十指交叉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这个……那个……总之你先起来吧!”
她一把拉起了托尔克,拍了拍少年身上的雪。
诺伦解开缠在托尔克手上的绷带,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儿,微微渗血。
她再一次感觉到尴尬,这种尴尬让她肌肉酸麻,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洞把自己埋里面去。
除尴尬以外,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奇怪。
照自己的脾性来说,她从来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就算遇着什么事情也会听一听辩解,看一看证据。
尤其托尔克还是自己人,没理由仔细思考他的辩词啊!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奥洛穆克城堡一行”后自己对托尔克的心态发生转变了吗?
‘自己已经不能用平常心对待托尔克了吗?’诺伦心里问着自己。
她眉毛紧蹙,低着头沉默不语。
弗蕾亚伸直了手臂在金发少女面前晃了晃手掌:“姐姐?”
“啊!没什么!”诺伦从思绪中惊醒,她的双眸很快恢复了清明。
她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眼神中凶光一闪而过:“走,把那只该死的狐狸逮回来宰了!不大卸其八块难解我心头之愤懑!”
诺伦问向少年:“你还记得狐狸窝的位置吗?”
托尔克稍作回忆道:“记是记得,不过……那狐狸可能挪窝了,我们现在去不一定能够逮着它……”
“必须要逮住!”诺伦沉声说道,狐狸也是犬科,托尔克手上被狐狸咬了一口有几率会感染狂犬病。必须要用同一只狐狸的脑仁儿擦拭流血的部位,这是遥远的东方古国预防狂犬病的有效措施!
“收拾一下,进森林抓捕吧!”
……
……
……
森林里白茫茫一片,白色的狐狸想要在这冰天雪地里隐匿身形很容易,白色的保护色能够避免大多数天敌的袭击,再加上狐狸狡猾的性格,想要抓住它难上加难。
两人走在难行的雪地之中,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深陷的鞋印并伴随一声“吱”的雪的碾压声。
“到了,就是那儿!”托尔克也是一身厚厚的冬装,他抬起狩猎矛指向前方,诺伦眯了眯眼但是没看到狐狸窝。
托尔克带着诺伦又向前走了几十步,他用矛杆拨开覆盖在洞口的积雪,趴下身子,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匕,向洞内伸进去……
“没有”托尔克站起身,擦掉短匕上的泥灰再插入剑鞘:“那狐狸一定是挪窝了,真是狡猾的坏东西。”
托尔克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
“不!”诺伦掏出十几枚银币:“我们继续捕猎这只坏白狐狸!”
“可是我们已经失去它的行踪了,大雪也覆盖了它的爪印,踪迹全无了!”托尔克劝说。
谁知少女将手中的银币向天空中抛去,如天女散花,亮闪闪的银币随处掉落。
她又俯身捡起银币,一边捡一边念叨:“东南3,正南4……西北6……有了!就是西北方,追!”
托尔克迷惑的眨巴眨巴,他不懂这种玄学的操作。
诺伦解释:“反正在雪地里抓捕一只白狐困难,我们又失去了它的踪迹,不如就将这次捕猎的成功与否交给命运……反正不亏,不是么?”
托尔克哑然失笑,命运……
他点点头:“命运一定会指引正确的方向!”
两人开始朝着西北方前进,地面上有着半尺厚的积雪,他们的每一步都是认真、谨慎。
天知道厚厚的雪层之下有没有猎人布置的陷阱。
他们沿着西北的方向一路搜寻,白天到正午,正午到傍晚,就在他们以为这次狩猎失败了的时候,一个微小的细节吸引了诺伦的注意。
一个灌木。
准确来说,是一个没有被雪层覆盖的灌木。
“奇怪……”少女凑上前去,蹲下。
灌木的树叶全部脱落,这片森林里也有不少这样的灌木,树枝纤细杂乱,入冬之后树叶就会掉落,不是四季常青的品种。
它的树枝上应该盖着一层薄雪才对,不应该是光秃秃的模样……并且它的枝杈还有断裂过的痕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过一样!
心中猛地一跳!诺伦迅速地用手刨开周围的雪,没有找到哪怕一根狐狸毛,不过却发现了一根鸟羽毛。
她两个手指捻着羽毛的羽管搓了搓,羽毛转动,上面的小小雪点被甩开。
一根黑漆漆的鸦羽。
托尔克凑到少女的身边,盯着这根漆黑羽毛:“下这么大的雪,这些讨人厌的乌鸦还出来活动?”
“这是被那只白狐捕食的乌鸦掉落的飞羽。”诺伦大胆猜测着。
托尔克拿过这根羽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递了回来,问道:“你这么笃定?”
“大胆猜测嘛~”少女摊摊手:“这至少是个线索,不是么?”
“但一根羽毛不能帮助我们找到那只白狐狸的巢穴。”
她笑了笑,清冷的笑容比雪景更加迷人:“那就‘引狐出洞’。”
……
……
……
夜晚,森林之中一团火光亮着,两个人靠在篝火旁烤火取暖。
诺伦用包铁锹铲开了积雪,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篝火就在空地的正中央燃烧,这片树林远没有奥斯布鲁克北部的密林树木密集。
这片森林里面多是榉树、杉树、橡树,树木的密集程度中等。并且橡树的树冠高大蓬松,它的树冠下面必然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地方能够歇脚。
诺伦身下垫着一张单人大小的羊毛睡毯,她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篝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托尔克则是将一团焦糊的黑肉在篝火上面反反复复的炙烤,他吐槽道:“糊成这副模样,那只狐狸吃了恐怕会塞牙!”
他又问:“这么明显的诱饵,它会来吗?”
诺伦装模作样打了个呵欠:“呵~~~不知道……”
“不知道?”托尔克傻眼了。
少女转了个身,她准备睡觉了,朝身后挥了挥手:“困了就睡吧~我先睡了~”
“行……吧。”托尔克咂了咂舌,将串着烤肉的木棍插在地上,也把睡毯盖在了身上,闭上眼,几分钟过去,一阵阵轻微的鼾声从他的鼻腔中响起。
诺伦一动不动,托尔克在打鼾。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空气中刮起了微弱的冷风,篝火摇摇晃晃,渐渐开始熄灭了。
11月的摩拉维亚的夜晚是寒冷的,即使两个诺斯人盖着厚厚的羊毛毯睡在一个不那么旺盛的篝火旁,身体四肢依旧很寒冷。
他们身体轻微的颤抖,没有四面墙壁的遮挡,拂过的风再怎么轻微,那种透骨的寒冷使得厚实冬衣之下的皮肤毛孔收缩汗毛乍起。
冰天雪地里露宿确实是很白痴的行为。草率了,应该带个帐篷来的。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少女安安静静睡着,在心中默默叨念。
如果那只狐狸再不出现他们只能打道回府,之后再想办法抓捕了。
可是狂犬病的预防是越早越好,谁能完全保证那只白色狐狸身上没有携带狂犬病毒?
为了治疗托尔克,她甘愿多等一会儿,大不了感冒发烧流鼻涕罢了。
“呜~呜~~”一阵强力的晚风吹过,火堆的木头被吹得散开,碳化了的黑木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一刻,火光消失!
“淦!乌漆嘛黑的……”原本透过眼睑还能感受到光亮,但是篝火被强风吹散后,夜晚的野外恢复了原本的漆黑。
“更冷了。”少女夹紧两条长腿,身子往怀里蜷缩。
“等等!”诺伦竖起耳朵,心里意识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它在喘息,在慢步。”
“它没有靠近诱饵。”
“它走了。”
“又回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
咯噔一跳,她瞬间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噌”抽出腰间宝剑,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见鬼!是野狼群!”她刚一起身,一只肩高三尺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对她扑来!
只是一瞬,一个上下张开的獠牙大嘴伴随着恶心的腥臭出现在了少女面前,锋利的犬齿仅仅离她的鼻尖不足一英寸。
下一刻,黑暗中响起了血肉被破开的声音……
……